“時間尚早,表妹可要一起走走?”
“……嗯。”
“那表妹稍等,我去換身衣服。”
等唐今換完衣服出來,那剛剛被唐今弄得腦子裏混沌一片的鬱聲已經回過神了。
唐今假裝沒看見他那似乎是想說什麼的樣子,“走吧。”
鬱聲看着她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到底只能壓下嘴裏那些肯定會掃她興的話,輕輕應下了。
而等一起走了一會,又被牽住手後,鬱聲的那些想法便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們起得早,府裏的其他幾位都還沒醒,只有一些下人在忙碌,偶爾撞見兩人也只是默不作聲地避到一邊,並不上前打攪。
冬日的清晨還有些冷,但兩人牽着手,或許是互相傳遞着熱度,也就沒這麼感覺到冷了。
走了一會之後,兩人便一起去了孟氏那喫飯。
這下就算鬱聲想說什麼,也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和唐今說了。
而喫完飯,唐今就有了正經理由避開鬱聲。
她去了府衙。
雖說快要過節了,但她也不是就此沒了事情忙。
她離開那麼久,軍師雖然幫她處理了大部分的事情,但還有一些軍師無權處置的事情積壓了下來。
而且她回來之後,軍師便也回去過節了,少了個幫手,她便更忙了。
說起來,還得尋個什麼理由把還在牢裏的陳親王嫡次子打包送回京城纔是。
不過……
軍師好像跟她提了一嘴,那個嫡次子起初是想調戲她的大表妹?
……
等唐今處理完府衙的事情,天色早都已經暗了。
唐今收拾好東西,纔剛走出府衙,便看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看樣式正是將軍府的。
馬車旁邊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唐今加快腳步走過去。
走到鬱聲面前,唐今看着他那被凍紅的鼻子皺眉,“怎麼不在車裏等。”
“想着表哥應該也差不多該出來了……”鬱聲話沒說完就被唐今牽住了手,便也嚥下了嘴裏的話,微紅着臉跟着她上了馬車。
馬車裏自然是沒那麼冷的,還專門用一個小火爐煨着一小鍋湯。
鬱聲給唐今盛了一碗。
那湯燉得久,加在湯裏的補藥被燉得軟爛,藥材的那些苦味也就被湯的鮮醇壓下去了。
冬日裏一口熱湯,直接暖到心底。
唐今也給他盛了一碗,放到了他冰涼的手心裏。
鬱聲端着碗,半晌,問了一句:“表哥接下來還要忙嗎?”
唐今點了點頭,“恐怕要一直忙到年節那天了。”
鬱聲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馬車慢悠悠地啓程,載着兩人回將軍府。
而等到了第二天,唐今纔算知道鬱聲爲什麼問她那麼一句。
晚間她走出府衙的時候,又看見了那道等在那的身影。
唐今不由得走過去,牽着人上了馬車。
等他手回暖一點了,她才道:“冬日冷,就不要來等了,我會早些回去的。”
鬱聲掩眸,“……嗯。”
當時是答應了,但第二天,唐今卻又看見人來等了。
便是有什麼想說的,看見他那被凍得紅紅的臉,和見着她就彎起的秋水眸,也說不出來了。
或許是怕她說,鬱聲還特意將手裏的小暖爐給她看了一下,意思是證明他有注意保暖。
唐今無奈,卻還是再一次跟他說了,叫他別來等。
他自然是應得好好的。
而第二天,鬱聲又如前幾日一樣早早到了府衙外。
只是今天他纔剛一下車便有人迎了上來。
“表姑娘,請進吧。”那值班的守衛道。
半晌,他讓小翠從馬車上將湯盛好,然後跟着那守衛一起進了州牧府衙。
州牧府衙比起將軍府雖然小了點,但也是一塊極大的地,守衛也沒有帶他到處亂逛,而是直接帶着他去了衙後的內堂。
守衛敲了下門,“大人,表姑娘來了。”
過了一會,門被從裏打開了。
唐今扶着門,看見鬱聲,不由得帶着些無奈地笑。
鬱聲見她笑,也不自覺彎脣。
“就知道你又要來。”唐今嘆了口氣,“進來吧。”
鬱聲便跟着她進了房間。
府衙內的房間都有地龍,一進屋子便覺得暖和。
唐今領着他到桌榻前坐下。
“我還要一會,你先看會書解解悶,若是困了,也可蓋着毯子睡一會。”
榻前的小桌上還擺着些茶水和糕點果子,顯然都是準備給他的。
鬱聲原本就被暖意充盈的心口越發脹滿了,想說什麼又不知怎麼說,最後也只能低低應了。
唐今又道:“有什麼事便喊我。”
鬱聲點頭。
唐今看着他那追着她不肯放的目光,忍不住伸手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後纔去處理手上的事。
那點在額頭的一下帶着親暱,鬱聲只好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不過坐了一會後,他便看向了另一邊。
他這個位置與那邊的書桌只隔了一道屏風,屏風紗制,透過燈火他能半隱半現地看見坐在書桌前的唐今。
這樣安靜的共處一室,沒有交流卻格外溫馨的場景,讓人不自覺便放鬆了下來。
鬱聲原本還是翻着書的,只是翻着翻着,便慢慢地困了。
他看了一眼屏風後還在翻閱着什麼的唐今,半晌,還是放下手裏的書,靠着小榻閉上了眼睛。
明明是在小榻上睡着的,等鬱聲因爲突然的顛簸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在馬車上。
他還沒完全清醒便聽到馬車外車伕的道歉聲,說是有野貓竄出。
唐今聲音淡淡:“繼續走吧。”
車外的馬伕應了下來。
而車內,聽到她的聲音後,鬱聲才逐漸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回過神。
然後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不太尋常的事情。
他現在正坐在唐今腿上,靠在她懷裏。
冬日裏穿的衣服厚,但他身上還披了一件玄色鶴氅,將他整個人都裹住,半點風都透不進裏,只覺得暖和。
鬱聲的心跳開始加快,人也有些僵硬。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唐今低頭看他,“醒了?”
鬱聲還沒從自己好像被恩公抱着呢這件事中冷靜下來,就聽見了她的問,耳廓頓時便燒了起來。
“嗯。”鬱聲有些窘迫,“……表哥抱我上來的嗎?”
“見你睡着,便沒忍心叫你……唐突表妹了。”
蓋在他身上的鶴氅只能擋風,真正的暖意還是來自另一個人的身上。
鬱聲慢慢坐起,想找點什麼話回唐今。
但他話還沒出口,馬車就又猛地顛簸了一下。
城中鋪了石板路,平時馬伕趕車都很平穩,就是今日不知道怎麼見了鬼接連出了兩次意外。
車外的馬伕連連道歉:“將軍,不知是誰家小兒擺了堆石頭在路上。”
他想着馬車裏興許還在睡着的表姑娘,就不免有些自責。
若是吵醒了表姑娘就不好了。
馬伕等了好一會纔得到馬車裏的迴應。
“……無妨。繼續走。”
馬伕應了一聲,繼續驅車。
只是他總覺哪裏有些奇怪。
但很快他又搖搖頭,專心驅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