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站立良久,木愣愣來到郭家門口,拿起鑰匙開門進入。

    桑芷萱恍然大悟,這人應該就是郭叔那個兒子,只這三人的關係倒是讓她弄不懂。

    她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又等了會,郭家靜悄悄的,並沒有鬧起來。

    “稀奇,這樣也能和平共處?”

    往深裏去想,怕是韓小寶無意間發現郭寡婦生病的祕密,故意來鑽空子,那小孩因爲擔心自家母親,只能捏着鼻子裝作看不見。

    桑芷萱揚手拍了一巴掌蚊子,鬱悶的皺起小臉,從布包裏掏出一顆奶糖放進嘴裏慢慢吸吮。

    根據可靠情報,韓小寶每天很晚纔會回家,她忍不住拿出麻袋扯了扯,有些時日沒套他麻袋,手都有些生了。

    還喫細糧,勻糧票,呸,既然說自己生病那就不能騙人,她這個外甥女最是樂於助人,必須得幫上一把。

    桑芷萱撐着腦袋一點一點,活似小雞啄米。

    終於,暗夜中傳出一聲“吱呀”,一道人影做賊似探出門口,腳步愉悅往樓下走去。

    桑芷萱捏緊麻袋,立馬跟上,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直到出了樓梯間,她扯開麻袋往前一罩,拖死狗樣一路拖行。

    桑芷萱知道韓小寶不敢弄出太大動靜,這年頭對於作風問題抓的極緊,一旦犯錯連累全家。

    他們來到一處僻靜地,袋口被隨意捆了捆,丟在地上。

    韓小寶見停止不前,劇烈動作想要掙脫麻袋束縛。

    一記重拳捶了下來。

    “啊啊,好漢饒命,你是求財還是報仇,還請劃下道來。”

    桑芷萱提起拳頭,砰砰砰砰就是一通老拳,等發泄完心裏那股怒氣這才罷手。

    韓小寶嚎的跟殺豬似的,很快引起家屬樓居民警覺。

    桑芷萱見狀,一根手指抵住喉嚨,嗓音瞬間變了,發出一道渾厚的中年男音。

    “明天準備好三百塊錢,等我來找你,不然你和郭寡婦亂搞男女關係這事……呵呵,就等着革委會上門吧!”

    韓小寶明顯被嚇到,想起平時遊街、批鬥那些破鞋的下場,聲音變得哆哆嗦嗦:“好漢,有事好商量,千萬別衝動。

    真的,我有七個姐姐,她們都很疼我,三百塊錢而已,絕對不是問題,明天給你是吧,我給,我給!”

    桑芷萱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這個慫包,就知道窩裏橫,一出事就是七個姐姐遭殃。

    沒忍住一拳將人給捶暈,這才取回麻袋,往趙家走去。

    這回她控制力道,沒將人給打死打殘,等拿回錢後有韓小寶好受的。

    桑芷萱回去美美睡了一覺,白天沒有出門,窩在家裏練習吐納。

    在身體漸漸復原的情況下,身手也要逐步撿起來。

    前世桑家的古武傳承叫做《混元霹靂拳》,誠如其名是一套剛猛霸道的拳法。

    而桑芷萱這一世的身體擁有巨力,兩相結合,恰到好處。

    拳法過於剛勁,很容易受傷,吐納練氣,調和經脈便是重中之重。

    未習武,先吐納。

    前世的桑芷萱三歲練習吐納養氣,五歲開始練拳,不管嚴寒酷暑,從來沒有一天停止過。

    桑家人丁單薄,桑父中年得女唯有一脈,結果桑芷萱小有所成之時還一命嗚呼,於前世而言,混元霹靂拳算是斷絕傳承。

    老宅也毀在天災之下,若是有緣人有幸獲得祕籍,那便是另一段佳話。

    晚上,成功在趙家混了頓飯,忽略大嫂二嫂的白眼和欲言又止,桑芷萱幾口乾完饅頭,喝完稀飯,將碗往桌上一放抽身離去。

    至於韓彩霞難得沒有在家,估計被韓家叫了去,正在想辦法湊集那三百塊錢。

    李菊英筷子甩的砰砰響,罵罵咧咧,一句比一句難聽:“拖油瓶,一天天什麼也不做,盡會死乞白賴喫白食,她以爲她是資本家大小姐麼,還要我們這些工人階級下班回來伺候她……”

    趙正平重重放下碗,厲聲喝道:“行了,都說長嫂如母,我不指望你對底下的弟弟妹妹有多好,最起碼裝樣都不會。

    芷萱喫的是你的東西嗎,她喫的是我的,我這個大家長都沒有說什麼,輪得到你來多嘴多舌。”

    罵不罵桑芷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麼一個長嫂,趙正平可以預見,等自己這把老骨頭一入土,三兄妹之間的情意也就到頭了。

    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桑芷萱聽到外面的爭吵,卻不在意,她眼下只想養精蓄銳,該拿回的拿回來,該置辦的置辦妥當,然後去東方紅公社和父親相依爲命。

    她平躺在牀上,閉目一呼一吸默默吐納。

    夜半時分。

    桑芷萱驀然睜開眼睛,起身去堵韓小寶。

    她很瞭解自己這個便宜舅舅,好喫懶做,愛吹牛,膽子只有黃豆大,被父母和姐姐給寵壞了,就會在他們面前作威作福。

    在外人面前慫的一批,盡會舔着個臉低聲下氣討好。

    這樣的他,根本不敢耍花樣。

    果不其然,在星輝映照下,老遠,桑芷萱就看到一點猩紅,是香菸燃燒時的火光。

    她摸出麻袋,輕手輕腳挪了過去,一如往昔將麻袋罩在人頭上。

    “好漢,好漢別打,我是帶着誠意來的,你看,三百塊錢,一分沒少。”

    韓小寶壓着嗓子急急喊出聲。

    桑芷萱故技重施,換了個聲音:“嗯,算你識相,拿來吧!”

    韓小寶一隻手上緊緊攥着個小布袋,不捨的伸出麻袋,往前遞着。

    桑芷萱抓住錢袋,一扯,沒扯動,“嗯?”她明顯感覺到了韓小寶的不捨,再用力一扯裝進布包。

    “你最好沒有騙我,若是少一毛,都給我等着去喫牢飯吧!”

    “沒…沒有騙你。”韓小寶瑟縮了下,賠着笑臉解釋。

    桑芷萱掄起拳頭快速出手,動作密集,一會兒,韓小寶痛苦的尖叫聲穿透黑夜,臨近幾棟樓裏陸續亮燈,傳來窸窸窣窣的起牀聲。

    同樣以一拳頭敲暈他作爲結束,桑芷萱麻溜扯掉麻袋,團成一團收進布包,快速撤回家裏。

    悄無聲息打開家門,回到自己那間陋室,躺回牀上靜靜聆聽,整個家屬院好似油鍋被點燃,一下子熱鬧起來。

    不大一會,有人敲響家門:“老韓,老韓啊,你弟弟被人打成重傷,你媽嚎着喊你過去呢。”

    客廳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寶,我們小寶怎麼了?天殺的,誰這麼喪盡天良欺負他。”

    聽着她媽的聲音漸漸遠去,桑芷萱咧着嘴無聲大笑,安心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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