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木箱子裏什麼都沒剩下,就連牀上的棉被和墊背也都裝在麻袋裏一併帶走。
她太瞭解她媽,此時不走,等會爲了錢必定求上自己。
大環境如此,母親哪怕當的再差,做孩子的也不能忤逆她,否則就是不孝,要被千夫所指。
所以,桑芷萱選擇避開,何苦留在這裏,落個裏外不是人的下場。
羅峯年家裏不能去,先不說房間夠不夠的問題,主要是韓彩霞清楚他在哪裏上班,萬一找上來碰個正着,豈不徒落話柄?
思來想去,只能去華晨陽那所小院子,首先,他並不在那裏住,只是一處歸置東西的居所,暫住兩天也使得。
當天際的第一縷陽光升起之時,桑芷萱剛好站在院門口迎接,和暖的光線撒下,打在她身上,是過去六年來從未有過的溫暖。
院門“嘎吱”一聲被推開,華晨陽睡眼惺忪揉着眼睛,不住打着呵欠:“小妹,你怎麼這麼早?”
桑芷萱扛着東西往裏擠去,臃腫的麻袋將人一下撞到院子裏,令其腳下不穩起了個踉蹌。
華晨陽的瞌睡蟲立時一掃而光,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不是,你這大包小包的,都是什麼東西,看着那麼像搬家呢?”
“恭喜你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桑芷萱朝他虛虛一笑:“我匿名將韓小寶給打了,還詐來三百塊錢,不搬家就只能被我媽吸血,我可不願意。”
華晨陽目瞪口呆,朝着他妹妹豎起大拇指,轉眼一想也不對啊。
“你這是抱着以後再不來往的心態處事啊。”華晨陽忽然有些生氣質問:“桑芷萱,你是不是打算再不回來了?”
“想太多。”桑芷萱對他翻了個白眼:“你前一句話是對的,後一句是錯的。”
三年後高考,我肯定會參加的啊,到時候改換身份,再次殺回京城,只是現在不能告訴你罷了。
華晨陽見鬧了個烏龍,趕緊合上院門,拉着她往廂房走去:“走走,我帶你去看一下這兩天收集到的物資。”
桑芷萱卸掉肩膀上的麻袋,隨意丟在院子中,任由對方牽着她走。
廂房裏一水的紅木傢俱,一看就是老手藝,雕花精湛,做工精良,只是邊邊角角略有損傷。
“晨陽哥,你這傢俱不錯。”
“不錯吧!”華晨陽嘚瑟昂起頭,衝她神祕眨眨眼:“都是從廢品站扒拉來的。”
“扒的好,你可以多扒拉幾套,用來傳家多棒。”
“得了吧,好東西多,架不住想要的人也多,什麼時候都不缺聰明人,過猶不及反而不美,容易傷筋動骨。”
華晨陽意有所指說道。
他見桑芷萱若有所悟,心下滿意,自然而然岔開話題:“你先看看我籌集的這些物資如何?”
雕花木牀上堆的滿滿當當,有用麻袋裝着的,也有零散的諸如搪瓷盆、暖水壺、飯盒等。
“是不是太多了些,我可只有兩隻手啊。”
桑芷萱懷疑自己到時候拿不拿的了。
“就你那把子力氣,到時候裝成三個包,背上背一個,一手再拖一個,輕輕鬆鬆。”
桑芷萱咂咂嘴,貌似有理:“那行吧!”
“哦,對了,我在你這裏住幾天,你記得和嫂子說一聲。”
華晨陽撓撓頭,不明所以:“有必要嘛,這裏本來就是處空房子,我和你嫂子又不住這兒。”
桑芷萱嘆氣:“和你說不明白,反正你記得和我嫂子說就是了。”
說完,轉身去院子裏提她的大麻袋。
“行了,你別杵在這兒,上你的班去吧,別耽誤我事。”
華晨陽:……就委屈。
“那你自己小心……”想到妹妹的武力值,算了,還是擔心那些不長眼的比較好。
“若是有街道辦臨時檢查……”
華晨陽抽走大半,美其名曰:“反正你要下鄉,拿着也沒用,不如給我。”
然後甩甩手走出廂房。
桑芷萱也不管他,取下身上的布包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着手將大牀上的東西一一區分打包。
首先,棉被必須帶走,去了鄉下就得用。
拿出一個大麻袋,底下裝棉被,上面放了兩套棉襖棉褲,再以麻繩綁緊袋口。
裝好後,另外取出一個麻袋,將搪瓷盆放在最底下,牙刷牙膏、毛巾、衣服等生活用品全部填充進去,同樣的最後以麻繩收緊袋口。
至於一些零碎的東西,還有喫食全部收進軍用揹包裏。
錢票則放在布包裏,到時候貼身揹着。
桑芷萱將幾個大包暫且堆到角落裏,拿出帶來的棉被把牀鋪起來,喫食全部翻出來放到茶几上。
廂房裏挺乾淨的,應該是華晨陽提前打掃過。
桑芷萱拍拍手,環視一圈,很好,肚子突然咕嚕嚕響了起來。
“忙活一大早,也是餓了。”
她提起熱水瓶往廚房走去,“這玩意易碎,怕是帶不走。”
好在趙正平補給她的票據裏有工業票,只能等到了東省再置辦。
生火燒了壺熱水,又煮了碗麪條下肚,桑芷萱抓了把米丟進鍋裏,將爐子蓋成小火,任其慢慢熬煮,剛好中午可以喝稀飯。
圍着院子游走幾圈,邊走邊想,距離下鄉還有兩天時間,東西也都備的差不多,唯有一樣藥品特別難弄。
到了鄉下,桑芷萱什麼都不怕,就是一個生病很麻煩,沒有藥只能硬撐,大城市裏看病都難,更別說鄉下地方。
正憂愁去哪裏尋摸藥品,晚間時分,華晨陽給她帶來好消息。
“喏,你嫂子她孃家大哥是醫生,幫你在醫院換了些出來,再多卻是沒法了。”
桑芷萱接過一看,有一小瓶安乃近,大約七八片的樣子,還有一個小紙包裏裝着十來顆淡黃色小藥片,上面標註着土黴素。
“那你幫我謝謝我嫂子,還有她大哥,等我去了東省,給你們寄當地特產回來。”
“得了吧你,到了那地,你給我小心着些,是龍是蛇你都給我先盤着,等摸清楚整個村子的現狀再言其他,咱們這些人還能缺你那口特產不成。
華晨陽絮絮叨叨,又瞄了眼桑芷萱的臉蛋,眉頭越皺越緊:“你那劉海就這樣蓋着記得別換,給我捂好那張臉,聽着沒有?”
“知道了!”
很顯然桑芷萱是美而自知的。
晚上,華晨陽躺在牀上和他媳婦唸叨:“哎呀,我是直到今天才發現芷萱長大了,就她那小臉蛋,放到鄉下去,我是一萬個不放心。”
鄉下老光棍最多,萬一有流氓耍無賴怎麼辦,武力再強也架不住流言四起啊。
於倩倩聽的好笑:“你這是什麼老父親心態,我尋思你也就比小妹大十歲啊!”
華晨陽一想也是,不由樂了:“得虧我沒有閨女,指不定怎麼操心呢。”
他轉身面對自家媳婦:“而且啊,小姑娘家家的,我是真弄不明白她們在想些什麼。
芷萱她舅受傷了,她害怕她媽要錢,溜到我那倉庫暫住,硬是要我給你說一聲,這有那個必要麼?
我尋思咱倆也不住那地啊,她住不住的意義不大。”
於倩倩聽到噗呲一聲笑了,一咕嚕坐起身:“你呀你,虧得別人誇你精明,你看不出來小丫頭這是在點你?”
“點……點我?”華晨陽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麼個意思?”
“她呀,叫你養成習慣,以後實在有推脫不掉的朋友想去你那小院借住,記得和今天一樣,報備給我聽。”
華晨陽琢磨過味來,敢情是擔心自己不老實,暗戳戳替她嫂子立規矩呢。
“這個小丫頭片子,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