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達三人都不傻,敢這麼義無反顧作證,一是王桂花確實過分,這是實事求是的事情。

    二是四人同爲東方紅公社插隊知青,未免有脣亡齒寒之感,所以有抱團取暖之意。

    王桂花這件事情經不起查證,周圍有眼睛的人很多,一時之間不免啞口無言。

    其實單憑搶個座事真不大,屬於道德問題,關鍵是衆目睽睽之下她將人給推傷了,又有桑芷萱刻意往大了整。

    眼看逃避不得,她臉一拉就欲故技重施,拍着大腿嗷嗷一通嚎叫:“我老婆子命苦啊,好不容易培養個當兵的兒子,他爲了國家身受重傷。

    我這麼一把老骨頭日夜伺候,好不容易纔將人給拉回來,我辛辛苦苦人都瘦了一圈,現在就想坐一會,我有什麼錯?難道我沒花錢買車票嗎?”

    想利用輿論翻盤是吧,桑芷萱不等人羣起議論,義正言辭說道:

    “是,你兒子爲國效力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佩,軍人保家衛國是最可敬的人。

    但是大媽啊,正是如此,你身爲英雄的母親更加不能給他臉上抹黑啊。

    我不想說太多,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目瞭然,對咱們就誇,錯咱們就認。

    我什麼也不求,就要一句道歉,這不過分吧。”

    乘務員嚴肅道:“王桂花同志,經過我瞭解,桑芷萱同志確實被你推倒受傷,這件事情很嚴重。

    如今人家小同志只要求一句道歉,還請你正視這個問題。”

    王桂花囂張跋扈一輩子,從來都是她壓倒性鬥垮別人,哪裏有她給別人道歉一說。

    “剛子啊,你娘快被人欺負死了,你還當什麼兵,保護什麼人民,你先來救救你孃老子我吧。

    欺負人啊,大家快來看看,有城裏人拉着乘務員一起欺負我這個鄉下老婆子,欺負我這個軍屬啊。”

    王桂花往地上一坐,哭喊聲音洪亮,鄰近幾個車廂都能聽的一清二楚,都湊過來看熱鬧。

    乘務員氣的面紅耳赤,這是在敗壞她名聲啊,不由拔高音量壓下哭喊:“王桂花同志,身爲軍屬怎能胡攪蠻纏,你再這樣,我只能叫乘警來同你說。”

    “剛子啊,乘務員還要叫警察來抓娘,他們大家一起往死裏欺負娘,你快來啊。”

    “大媽,你兒子叫什麼名字,在哪個部隊,我會就此事寫信寄過去問問你兒子的領導。

    若是我的錯,我跪下來給你磕頭認錯,可要是你錯了,我就想要我該得的一句道歉。”

    桑芷萱直接放大招,拿軍人兒子說事是吧,那我就點對點,面對面,就看你到底在不在乎你兒子的前途。

    鄰座一位白髮老太太看不過去,出言相勸:“妹子啊,你認個錯不就完了,你兒子在部隊建功立業不容易,你幫不上忙也不能給他拖後腿啊。”

    正中靶心,直擊要害。

    王桂花瞬間收聲,憋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嗆聲一般又急聲音又小憋出三個字:“對不起。”

    桑芷萱好脾氣搖搖頭:“沒關係。”

    乘務員暗暗呼出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她背上一層冷汗,真是大喜大悲啊,心境變化起伏驚人。

    車廂慢慢歸爲平靜,王桂花挨着鄰座的老太太坐下,行李仍然堆在桑芷萱座位前。

    桑芷萱歪着身子坐,腳壓根沒地方落下,她知道那王大媽想故意整治人,但凡她敢踩上去,必定又是一場明火執仗。

    鬧了一場,四人都餓過頭,狼吞虎嚥喫起東西來。

    桑芷萱拿出四顆雞蛋,一人面前放了一顆,大肉包同樣一人給了一個。

    “今天多謝大家仗義執言,這是謝禮,可千萬不許說不要,我這裏不接受拒絕。”

    桑芷萱開着玩笑。

    徐曉很爽快,接下好意:“我本來也沒打算拒絕。”

    她拿出自家做的醬菜:“我媽做醬菜手藝一絕,你們嚐嚐看?”

    許達拿出一盒紅燒肉罐頭,“啪嗒”一下打開,放在桌面上。

    “我就只有這個,大家一起喫。”

    雲婉婉拘謹的扣了扣手心,她下鄉這個決定做的倉促,除了錢票,喫食什麼的就一沓幹餅子。

    “我……”

    桑芷萱打斷她的推辭:“咱們快點喫,如今天氣熱,像這肉罐頭一打開可不能放。”

    許達將肉往她們那邊推了推,夾了一筷子醬菜,鮮辣爽口,不禁胃口大開。

    他家境挺好,自是不缺肉喫,現在天氣炎熱,他反倒對醬菜情有獨鍾。

    “你這醬菜味道一絕!”

    徐曉得意一仰頭:“那是,我媽那手藝能差的了,我姥爺家以廚傳家,我媽是第四代,打小切墩、顛勺,都是練過的。”

    “你媽可真厲害!”

    桑芷萱由衷敬佩,她對廚上是沒什麼天賦的,也就一個餓不死的水平,再多就無能爲力了。

    “那你有沒有學幾手?”

    說到這個,徐曉不好意思笑笑:“我媽說我對廚沒天賦,學不出什麼名堂來,也就能打打下手。”

    “那也比我厲害,我只能保證煮熟。”

    雲婉婉弱弱插了句嘴:“我連保熟都做不到。”

    聲音越說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啊這……估計你的天賦沒有點在廚藝上,也不算稀奇。

    桑芷萱說着,肯定的點點頭。

    鄰座一直側耳傾聽的王桂花趁機搞事。

    “嘖嘖,一個女人連飯都不會做,該不會是什麼資本家的大小姐吧?”

    雲婉婉家庭遭變,對此特別敏感,當下就氣的眼眶通紅,一雙猩紅的眼睛惡狠狠盯着王桂花。

    “做什麼?你還想打我,看看,是被我說中心思了吧。”

    桑芷萱放下手裏的飯盒,十分嚴肅道:“王桂花同志,主席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你空口白牙污衊人家雲婉婉同志,我們可以找警察投訴你的。”

    鄰座那老太太也煩了,看在都是軍屬的份上,好心讓她挨着坐,結果就是根攪屎棍,老想讓別人不好過。

    怎麼地,別人倒黴,她就好過了?

    “你去那邊找找還有沒有位置,我這把老骨頭坐久了腰疼,哎呦呦,必須靠一靠纔行。”

    老太太是個厲害的,一手拐撞過去,屁股再一擠將人撬開,她哎呦哎呦的微側着身子半躺下。

    “不是,老嫂子,你這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疼的起不了身?”

    “這女人上了年紀,誰沒有點腰痠背痛,怎麼,我自己的座位我不能躺?”

    人家王桂花張張嘴,屁都不敢放一個。

    “昂——”

    火車進入山洞,黑漆漆一片,桑芷萱腳尖輕踢腳下的行李。

    一會兒,明光迴歸,兩個大包躺在過道上。

    王桂花“娘誒”一聲,快速撿回大包,耍賴般擠着雲婉婉就想坐下來。

    雲婉婉恨死她了,豈能允許她如意,拿起水壺假裝喝水,不經意往邊上一倒,位置邊沿被打溼。

    “不是大媽,我喝水你擠我幹嘛,現在座位都溼了,你叫我怎麼坐?”

    王桂花:……你們都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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