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星期天,桑芷萱總帶他在松市周邊轉轉,若是寧屺有空上來,就三人一起四下散心。
如此,三個月過去,桑芷萱終於帶他回到池縣,隔壁的房子一直處於封存狀態。
站在熟悉的走廊裏,陳述眼眶登時就紅了,他眼淚汪汪看着桑芷萱,嗷嗷叫喚:“師傅!”
“去吧,去收拾好你和父母的回憶,從此以後,我希望你不要再沉溺悲痛,跨過這道坎勇敢向前走。”
桑芷萱攬過徒弟的肩膀,將人帶至門口,其後鬆手後退:“陳述,我能相信你的,對嗎?”
陳述轉頭,淚眼朦朧中狠狠點頭,抽噎着不住打嗝:“……能…”
桑芷萱臉上綻放微笑,衝徒弟擺擺手:“那你去吧!”
寧屺和桑芷萱肩並肩,同樣衝他一臉笑意,瀲灩多情的桃花眼裏此刻滿滿都是鼓勵。
陳述原本害怕的那顆心倏然落定,擡手猛一下推開房門,一室清寂,溫馨雜亂的屋子裏再聽不見母親的嘮叨和父親看報的身影。
他緩慢入內,一根蛛絲垂落,黏住頭髮,你看,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蜘蛛可以編織一個家,他卻失去一個家。
門外,桑芷萱倚靠着寧屺寬實的肩頭:“希望他能真正走出來!”
“會的。”寧屺緊緊胳膊用力攬住佳人,垂首在她額角印上一吻。
“遭逢家變時,你也不過比他大上一歲,師傅尚且如此厲害,徒弟又能差到哪裏去?”
桑芷萱搖頭:“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寧屺沒覺得哪裏有不同,陳述父母雙亡,桑桑呢,一朝家變,幾乎從公主變作奴隸,父親下落不明,母親有好過沒有。
“我心裏還存着希望,期盼某一天能夠和父兄團聚,陳述他,是真的沒有家了。”
這話讓寧屺無法接,因爲他想到自己母親,逝去就代表這個人存在世界上的痕跡被一點點消除,再也不會增加。
等哪一天痕跡徹底清除,這個人也就永遠消失不見。
沉默中,屋內傳來一陣放肆痛哭,小兩口靜靜聽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交握的雙手緊緊扣在一起。
從舊日裏那個家出來後,陳述怏怏不樂,將一些重要東西打包封存,剩下的請師傅和師爹幫忙,全部搬到樓下燒盡。
大火熊熊燃燒時,他說:“師傅,我何時可以習武?”
桑芷萱淺淺一勾嘴脣,輕聲吐出一句話:“明天早點起牀。”
對面聲音起伏明顯,激動答“好!”
陳述興奮一整夜,腦子裏一會拳打那羣歹徒,一會腳踢惡霸,直到半夜還在教訓街溜子。
第二天不出所料起不來,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桑芷萱可不慣他,一張冰冷的溼帕子摔到臉上,陳述嗷嗚一聲從夢裏驚醒,面前哪還有惡霸流氓,只有一個冷麪師傅。
“起來!我給你十分鐘收拾好自己。”
“是,師傅。”
陳述滿臉痛苦爬起牀,閉着眼睛往身上套棉襖,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五分鐘已經過去,匆匆忙忙漱口來不及洗臉衝到桑芷萱面前。
“知道了,師傅。”
隨即一本手寫的冊子丟到手裏,“背熟,我給你一天時間。”
“背…背熟?”絕世英雄的夢想被小冊子呈摧枯拉朽之勢摧毀。
“我們這一門出自古武,並非簡單的外家功夫,習武之前先練習吐納,修出內勁。”
陳述洗耳恭聽,聽的無比認真,就彷彿在聽師傅說神話故事似的,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然後咧?”
桑芷萱垂首瞟他一眼,眸中含笑,娓娓道來:“桑門主攻拳法,功法名字叫做混元霹靂拳,拳風剛猛犀利,但配合內勁就能做到剛柔並濟,互相調和。”
“若是我只練拳法,不練內勁呢?”
“剛過易折,那你做好後半輩子躺牀板的準備吧!”
“那隻練習內勁呢?”
桑芷萱不厭其煩爲徒弟解釋:“全當養生功夫,你沒有厲害的殺招匹配,攻擊不足,整個招式軟趴趴,毫無攻擊力。”
陳述似是明白過來,面上若有所思,徐徐翻開第一頁,上邊畫着一幅人體詳解圖,每一處器官和穴道都有標識。
“你今天的任務就是給我記住這本冊子裏的所有內容,我不管你是死記硬背還是怎麼着,總之我晚上回來收冊子。
飯食我留在碗櫃裏,中午自己熱來喫,你不準出這間屋子,冊子上的內容更是不允許外泄,明白嗎?”
“師爹也不能告訴嗎?”
桑芷萱面無表情回答:“不能。”
“那如果我不小心泄露給別人知道呢?”陳述天真發問。
桑芷萱殘忍一笑,利牙深深,手心裏握着的鐵球瞬間被捏成鐵餅:“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陳述猛一激靈,渾身顫抖一息,其後陷入高度亢奮中,一對狗狗眼熱切望着自家師傅:“是不是我像您這般大的時候,也能練出這麼大力氣?”
桑芷萱眼睫顫了顫,臉不紅氣不喘點頭:“說不定,雖說武學一道根骨和天份很重要,可勤能補拙,勤學苦練也是重中之重。”
“師傅,您放心,我必定勤學苦練,爭取早點練出您這樣的力道。”
陳述說完,眼睛亮晶晶翻開冊子,看的全神貫注。
“很好,師傅看好你。”
桑芷萱隨口誇獎一聲,起身背上布包出門,她得趕回靠山屯找雲婉婉兌換點藥材。
陳述根骨中等,年紀也不算小,還得多花點時間泡藥浴打磨根骨,不然以後成就有限。
藥材這玩意,別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只是都不如雲婉婉空間裏的藥材有性價比。
有好的又何必去將就差的是不是,所以這一趟很有必要。
提起揹簍,裏面裝有提前準備好的米麪食用油等物品,估摸着家裏的存糧也不多了,給她們適當補充點貨。
借用縣政府的備用爬犁,桑芷萱風馳電掣踏上回鄉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