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00 恩斷義絕
    長春宮地處僻靜,自後門出去,便是一片竹林,曲徑通幽,十分隱蔽,王瓊琚便是從此處悄悄被擡出去的,坐在轎子上,她尤自後怕,昨夜喝下頤德太后所賜之酒後,她便什麼也不記得了,直至一大早在長春宮被人推醒,她才恍惚覺出事情的始末,若是她夜宿玄洛住處這種事傳揚出去,這門婚事便是不應也得應了。

    隨轎之人是一名叫寶弦的侍女,靈動俏皮,行事卻頗爲老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送回了祁金珠的寢宮,恰巧頤德太后昨夜留祁金珠住在棲鳳閣,所以她未歸之事倒是無人知曉,寶弦將她安置在拔步牀上,放下帳幔,又囑咐道。

    “昨夜之事,不會有半個人知曉,一會宮女進來伺候梳洗,郡主只要一口咬定昨夜飲了酒勞乏,提前回了寢宮,一覺睡到天明便可,伺候的人九卿大人都打點妥當了,無人敢多說一句。”

    王瓊琚應下,不禁對玄洛心生感激,他把一切都考慮周全了,她才得以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面中全身而退,而不是狼狽脫逃,這個玄洛倒不似傳聞中那般專橫跋扈……

    想起城樓上的驚鴻一瞥,王瓊琚不禁感嘆造化弄人,若玄家沒有出事,玄洛只怕是打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翩翩公子,自己又怎會拒絕這門婚事?

    再說阮酥那邊,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頭夜饒嬪因壽宴上看見兒媳常行芝公然讓祁宣親手給她喂酒,十分不痛快,當即就把常行芝留在宮中教訓,那常家小姐也是父母鳳凰蛋一般捧大的,哪裏受得了這個氣,立馬回嘴頂撞,兩人因爲這個鬧了一夜,誰也沒有留意到阮酥的去向,阮酥樂得躲回客苑更衣,寶笙打來熱水,替她解下披風時,雙手不由一頓。

    阮酥此時情緒尚未平復,昨夜那些讓人臉熱心跳的畫面一直縈繞腦海,讓她處於神遊狀態,以至於好半天才發現寶笙的異常,她循着寶笙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的上衣竟被撕裂了一大片,暴露在外的肩頭上,還有幾個紫青的可疑痕跡。

    阮酥雙頰登時血紅。

    玄洛最後雖然沒有碰她,但到底藥性難耐,多少還是……她猛地拉起披風掩住。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便罷。”

    寶笙擡眼看了看她,目光中竟帶了幾分傷感,她沒說什麼,徑自閉門退了出去。

    阮酥這才坐下,深深一嘆。

    話說回來,從昨夜在長春宮撞破她與玄洛之後,寶笙便表現得異常沉默。她對玄洛的心思,阮酥不是不明白,只是隨着兩人之間主僕情誼加深,這件事似乎已被淡化了,直到今天,阮酥纔不得不再次直面這個問題,前世清平和她反目,究其原因便是爲了男人,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今生知秋尚有這個苗頭,便被她狠心趕走,那麼寶笙呢?

    換做別人,讓夫君收下自己的心腹做妾,主僕同心共事一夫或許便是樁皆大歡喜的美事,偏偏阮酥自知氣量狹小,若玄洛選擇了別人便罷,若他堅持要與自己成結髮之緣,她便絕對容不下他再有別的女人。

    阮酥開始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接納玄洛以寶弦替代寶笙的建議,至少這個難題便可以拋給玄洛抉擇,不用搞得自己理虧一般。

    換過衣裳,阮酥重整情緒到饒嬪寢殿請別。頤德太后做壽一共三日,第一日羣臣朝賀,第二、三日便是皇族內部慶祝,除了王瓊琚這樣的特殊情況外,朝臣的家眷一般不得再留宿宮中,饒嬪正因兒媳之事不痛快,也沒有精神頭顧及別的,敷衍了幾句便命人送她出了宮。

    阮酥自午門上了馬車,出得宮門時,天空突然下起瓢潑大雨,地面很快積起水窪,起了一層烏濛濛的雨霧,車伕披起斗笠蓑衣,悠悠駕車碾過泥濘,車內阮酥和寶笙兀自沉默,聽着雨點拍打在車窗上的聲音,更讓氣氛顯得悶燥起來。

    約莫行了半刻鐘,快到阮府正門時,突聽車伕喝馬拉繮,車身隨之猛地一頓,寶笙迅速拉開車簾,只見雨水中,一個被雨水沖刷得一塌糊塗地女人撲上前來,死死抱住車身,哭喊道。

    “小姐!小姐我知道錯了!可我從來沒有想背叛小姐,我只是怕印大人失望才說了謊!我已經悔了!求小姐原諒我這次,我今後再不敢犯了!再也不犯了!”

    阮酥這才認出這個頭髮貼面,渾身溼透的落湯雞竟是知秋,不由下意識看了寶笙一眼,

    寶笙也有些喫驚,她連忙向阮酥解釋道。

    “奴婢昨日確實已經將她交由冬桃,讓她把知秋送至城外渡口,付了南下的船錢,看着她上了船再回來,怎知她

    竟……”

    阮酥擺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看知秋慘不忍睹的摸樣,也曉得她是連滾帶爬想盡辦法從渡口跑了回來,畢竟是將近兩年的日夜相隨,阮酥怎會半點惻隱之心也無?但她依舊端坐在車中,眸中一片清明冷意。

    “知秋,你跟我也有兩年了吧!我視印墨寒如仇寇的事沒人比你更清楚,因爲他,我不止一次敲打過你,而你卻仗着我對你的信任,一再觸碰我的底線,事不過三這個道理你是懂的,但爲了印墨寒,你卻敢以身犯險,情迷心竅的人最是瘋狂可怕,我若今日留你,你保不準將來便會爲他反咬我一口,所以我這樣做,你能理解吧?”

    知秋幾乎哭得說不出話來。

    “不會的,小姐!之前是我、我得意忘形,我辜負了小姐的信任,但我發誓!絕不會有下次了,知秋此生絕不會背叛小姐!如違此誓,我……”

    阮酥冷冷打斷。

    “寶笙,趕她走!”

    見寶笙雙目失焦,沒有反應,阮酥蹙眉,親自伸手掰開知秋的手往外一推,毅然命令車伕。

    “走!”

    車伕在外頭聽到了一切,粗獷的漢子竟也心有餘悸,這個大小姐真是反覆無常,知秋姑娘可是她的心腹,她卻能毫不留情說攆就攆,車伕生怕赴了知秋後塵,待阮酥話音剛落,便不顧再次撲上來的知秋,狠狠揚鞭策馬,將知秋掀翻在泥濘之中。

    馬車飛奔起來,寶笙這才猛地回過神,她坐回原處,默默瞥了阮酥一眼,見她面容冷酷,後背不由一片冰冷。方纔阮酥那番話雖是對知秋所說,但卻字字砸在她的心頭。

    所謂兔死狐悲,知秋對印墨寒的迷戀固然可笑,但自己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她習武之人,耳力極佳,昨夜九卿大人和小姐在屋內的動靜她已盡數聽去,雖然最後沒有發生什麼,但她還是忍不住將掌心掐出了血痕。

    情迷心竅的人最是瘋狂可怕嗎?

    寶笙心中一片惻然,她看了閉目養神的阮酥一眼,開口道。

    “小姐,知秋去了,你身邊便少了一個得力的人,不如把冬桃叫回來吧?”

    阮酥靠着車壁,斷然拒絕。

    “不行,比起呆在我身邊,玲瓏閣才更能體現冬桃的價值。”

    冬桃是俠女,她能適應江湖的快意恩仇,卻適應不了宮廷的爾虞我詐,在爲人處世上,別說寶笙,連知秋都比她更勝一籌。何況,自從知道冬桃和玄洛是親兄妹後,她也無法再把她當做一個單純的屬下看待了。

    寶笙一句我可與她交換到嘴邊始終沒有說出,車內再次陷入了沉默,這種氣氛一直延續到兩人回到家中,寶笙替阮酥斟上熱茶,阮酥接過時頓了頓,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寶笙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忍了片刻,還是道。

    “小姐是不喜歡老君眉吧?平日這些事都是知秋在做,我貿然接手,果然還是做不好,小姐真的不考慮,在府中重新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隨侍左右嗎?”

    阮酥擡起頭,清暝的雙眼望向她,緩緩道。

    “寶笙,你是否想回到九卿大人身邊去?”

    寶笙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不由渾身一顫,她本能地想要矢口否認,可張了張口,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阮酥等了她半晌,方點頭道。

    “我知道了,找個合適的機會,我會和師兄說,這幾天你也乏了,下去歇着吧!”

    寶笙看着她,神色有些複雜,那雙閃動的眸中,有愧疚,有不捨,但這些都沒能動搖她離去的決心,她對阮酥深深施了一禮,無聲無息退了下去。

    阮酥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兄弟尚且爲了紅顏倪牆,姐妹自然也會爲了情郎反目。寶笙雖然不像知秋那般逾越,但只要自己繼續和玄洛糾纏不清,她便如一堆埋在身邊的火藥,永遠不知何時會一觸既燃,何況,如果她對玄洛有愛慕之情,繼續留在自己身邊也是折磨,不如大家好聚好散吧!

    一夜之間失去左膀右臂,又在交鋒中敗給印墨寒,阮酥頭一次感到無力,她甚至希望時間一直停留在和玄洛彼此相偎的時光,然後又猛然察覺到自己作爲一個堅定的復仇者,原來也會脆弱,也會渴望溫暖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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