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28 車頂蘋花
    綺羅紅緞,金線銀絲,玉石彩寶片片,阮酥手指撫過那流光溢彩的嫁衣,驚喜的同時,又有一絲不安。

    雖然太后終於對這樁婚事鬆口,且印墨寒現在已經對她恨之入骨,兩人解除婚姻是順理成章的事,但她總感覺,此事不會如此順逐。

    回宮的馬車上,祁金珠顯得非常焦慮,是以並未先走,反倒在玲瓏閣外堅持等到阮酥同行。阮酥設計段明潤一事,她是極其反對的,她一向相信段明潤是光明磊落之人,這樣是考驗實在有負兩人之間的信任,但阮酥卻不以爲然地道“金珠你對世間男子瞭解得太少,這次便聽我的吧,只有段小郎過了這一關,我才能放心讓你跟他走。”

    祁金珠知道阮酥全心全意爲自己好,也不忍苛責她,但一想到段明潤被玄洛帶走,入了皇城司那駭人聽聞的地方,她便坐立不安。

    見祁金珠長吁短嘆,阮酥笑着安慰道。

    “金珠不要心疼,段小郎在師兄那裏,不會受什麼苦的,戲演罷了,師兄自會放他回去,倒是你,這幾日千萬要和往常一般,斷不可讓旁人看出破綻。”

    祁金珠重重點頭,阮酥突然嚴肅起來的面容讓她意識到,做出這個大膽的選擇那刻起,她便無可回頭,對未來的嚮往充盈着她的內心,但離經叛道的決定又讓她微微戰慄。

    “宮中耳目衆多,你那個計劃真的可行嗎?”

    阮酥握住她的手,胸有成竹地道。

    “師兄特製的假死藥乃是一絕,我已經找人試過,連京城最好的名醫都看不出來,必然也能騙過宮中太醫,你只需安心演好這場暴斃的戲,等送葬完畢,當夜師兄便會派頡英將你從皇陵帶出,送你出城與段小郎會合,神不知鬼不覺,即便有人疑心,也沒有膽子去查驗公主的棺槨,只是……你要知道,這樣一來,二公主祁金珠這個人,從此在世上便不復存在了,不僅你的身份、地位都會隨之煙消雲散,也意味着你必須隱姓埋名,永世不能再出現在宮中那些故人面前,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一想到從此之後再也見不到親人,祁金珠雙目有薄淚涌出,她咬着下脣搖頭道。

    “我不後悔,但我假死離開,母妃一定會傷痛欲絕,每每思及此處,我便覺得自己不孝至極,阿酥……我走之後,還請你替我承歡膝下,閒時多去看望我的母妃,我會一輩子記得你的恩德!”

    阮酥點頭,也有一絲傷感,她本就沒幾個朋友,內心也捨不得祁金珠離開,但暴風雨遲早要來,阮酥自己是以命相搏的賭徒,可以置生死於度外,卻不一定能保祁金珠全身而退,和心上人雙宿雙飛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對她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

    “你放心吧,我會替你盡孝。”

    馬車進了崇靈門,兩人便各自低調分開,阮酥回了西嫿院,祁金珠也回自己寢宮,才踏進宮門,碧璽便打着燈籠疾步迎出來,低聲在她耳邊回稟道。

    “瓊琚郡主姐弟兩在裏頭等候公主快有一個時辰了,奴婢不敢說您去了阮小姐的玲瓏閣,便只好扯謊說您去了太子府。”

    祁金珠不由一驚。

    “瓊琚怎麼來了?今夜不是輪到她在太后那裏當班嗎?”

    頤德太后步入老年後,越發怕寂寞,總喜歡讓小輩陪在身邊,按她平日的規矩,祁金珠、阮酥和王瓊琚三人都會輪替着在外間陪夜,今夜正好輪到王瓊琚,所以阮酥和祁金珠才得以脫身,怎麼卻又……

    碧璽道。

    “聽說是因爲今晚四公主和九公主過棲鳳宮去,太后歡喜,便留她們兩人作陪,免了郡主的差事。”

    祁金珠哦了一聲,原來如此,自從王瓊琚和阮酥這兩個外臣之女進宮後,便替代了祁金璃和祁金晶,以祁金璃那喜好巴結的性子,定然是坐不住了,所以攛掇着祁金晶和她一道去討好太后,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沒想到偏偏那麼巧……

    祁金珠隨碧璽走進寢宮,王瓊琚正和王瓊璞兩人坐在八仙桌旁拆九連環,見她進來,王瓊璞忙起身作禮,王瓊琚微笑招手。

    “難得今夜你我都得空,本想說過來找公主對弈,怎麼偏巧趕上你不在家!”

    方纔進來前,祁金珠已經想好說辭,她狀似隨意地道。

    “聽說太子哥哥府裏那位白良媛剛剛小產,他傷心得很,我便趁今夜得空前去府中探望,順便也給她送了些凝血補氣的藥材過去……”

    王瓊琚暗歎一聲,對弟弟道。

    “到底是我們的女菩薩,對一個良媛都如此用心。”

    王瓊璞也贊同地笑道。

    “公主姐姐人美心善,對誰都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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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姐弟兩毫不懷疑,祁金珠心裏反倒生出幾分愧疚之情,按理說,王瓊琚是她多年摯友,比和阮酥的交情還要更深,段明潤的事原不該瞞着她纔對,但阮酥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對一個人走漏風聲,祁金珠到嘴邊的話也生生嚥了下去,她移開目光,吩咐碧璽道。

    “着人在風露亭擺一桌小宴,再去把我埋在梅花樹下那罈女兒紅挖出來,今夜我要用它款待瓊琚。”

    碧璽愣了愣,有些不確信地看着祁金珠,還未說什麼,王瓊琚便搶先皺眉道。

    “那罈女兒紅不是你五年前埋下的嗎?說要再等三年才最出味,今天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挖出來豈不是可惜了?”

    今日不挖,只怕以後就沒機會了,祁金珠強笑道。

    “若真想飲,這宮中多少年的佳釀沒有?那五年的女兒紅又算什麼,不過貴在是我親手所釀,今夜趁着你我都在,興致也在,就飲了纔好!”

    王瓊琚見她堅持,便不再推辭,隨她一起移步園中風露亭,三人把酒言歡,一飲便至三更,一整罈女兒紅生生是見了底,祁金珠不勝酒力,美目朦朧,王瓊琚忙遣宮女將她扶回寢宮,親眼看她睡下,這才帶着弟弟出來。

    爲了散一散酒氣,兩人走上宮樓,特地繞路回東驪院。王瓊璞因爲身子不好,平日王瓊琚極少允許他飲酒,但祁金珠難得興致好,那酒又溫和甘甜,因此王瓊璞也飲了不少,微微酡紅的雙頰上抑制不住的興奮。

    “阿姐有沒有覺得,公主姐姐今日話比往常多些?”

    王瓊琚也有些納悶。

    “不止是話多,我看她卻又些不對勁。”

    “有嗎?我倒覺得,她可能只是是在太子府中遇到了什麼好事,特別開心罷了。”

    王瓊琚不言,目光轉向城樓之下,一輛宮車正緩緩駛過,王瓊琚一眼便認出那車檐上掛的八角琉璃燈,乃是祁金珠過生辰時陛下所賜,本來是一對,因爲王瓊璞喜歡,所以祁金珠還給了他一隻。

    王瓊璞也認了出來。

    “咦,那不是公主姐姐的馬車嗎?車頂上落了好多白蘋花瓣,配着這月色,倒別有一番風情呢!”

    王瓊琚猛然一震,她扶住城牆,若有所思地道。

    “太子府與我們承思王府同在王府大街,從皇宮到王府大街的必經路上,有……白蘋花麼?”

    皇城司牢房,濃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鐵鏽,散發出陣陣死亡的氣息,鑽進衣袍,讓段明潤背脊發冷,但他依舊筆直地坐在那裏,兩名繡衣使打着馬燈過來,打開了牢房,方退至左右,玄洛撩袍走了進來,負手在段明潤面前站定。

    本來還十分淡定的段明潤見了玄洛,心頭不由一顫,他的那些殘忍手段他也略有耳聞,雖然打算硬抗到底,但目光掃過牢房外種種刑具,指尖還是不由微微發寒。

    玄洛一笑,擺手屏退左右。

    “段小公子,多有得罪,今日之事不過是爲了試探你對公主的真心而演的一場戲,我不會對你怎樣,請你來皇城司,是有一事要問,問完之後,我自會命人送你回府。”

    段明潤擡首,驚訝萬分。

    “演戲?”

    玄洛含笑不答,但他的表情是不容置疑的,段明潤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高懸的心依舊難以放心,說是有事要問,以玄洛的性子,若是問不出他想要的東西,只怕不會輕易放他離去。

    “九卿大人請問。”

    玄洛伸手將油燈撥亮了些,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在火光映照下妖異冰冷,讓人望之膽寒。

    “十三年前,有人將一封祕信送至陛下案前,那封信裏羅列了種種我玄家裏通外敵企圖謀逆的證據,正是那封信,導致我玄家上下,同族宗親一百三十九人皆遭腰斬之刑,而我聽說那封信,正是由令尊親手呈上的……”

    段明潤面色驀然雪白,他急忙解釋道。

    “那信雖然是我爹轉呈的,但卻和我段家沒有一絲干係,一直到呈給皇上之前,我爹都沒有看過那封信的內容!”

    玄洛勾脣冷笑。

    “段小公子不必緊張,我知道那信和你段家沒有干係,我只是想知道,當年送信的人是誰?”

    玄家的謀逆案已經過去很久,久遠到足以讓人遺忘,而玄洛這些年來的表現,更讓人幾乎忘卻了他反賊後人的身份,段明潤心有餘悸地看着玄洛,後背陣陣發涼。

    “經手那封信的只有家父和愚兄,而如今他們都已去世,恕段某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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