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82 還施彼身
    嘉靖帝的車駕在山道上緩緩行駛,這一帶離京城不算太遠,風景優美,氣候又頗爲溫暖,是許多達官貴人修建別苑的首選之地,寧黛死後,寧家受到牽連,許是不想再勾起往事,便將這塊土地和宅子變賣,迴歸祖籍南府。

    嘉靖帝不知道最終是誰買下了這座宅子,因爲害怕觸景生情,他有整整二十年絕口不提寧黛,也刻意避開留有她音容笑貌的地方,可是今日,佳人在側,時光倒流,讓他心生無限感慨,竟然破了這個例。

    然而還沒有走到山頂的寧宅,嘉靖帝先在山道之中發現了另外一處宅院,飛檐斗拱,輝煌燦爛,隱藏在茂密的樹林之中,十分宏偉壯觀,嘉靖帝不由側目,不動聲色地問身邊內侍。

    “修建得這麼富麗堂皇,想必是朝中某位大員家中的宅院了?”

    內侍不敢有所隱瞞,連忙答道。

    “啓稟陛下,這塊地好像是陳侯買下的,只是奴才也不知道,陳家原來還在這裏修建了這樣的別苑……”

    嘉靖帝的眸子越發深邃了,他並不是一個小氣的皇帝,朝臣中富可敵國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人以美酒刷鍋,石蠟做柴的荒唐事他亦聽過不少,不過一笑了之,但陳博裕一向深居簡出,卻在自己絕不會涉足的深山中悄然修建了這樣的宅院,可見平時的做派都是專門給他看的,這裏頭的用意就值得深思了。

    那些差點被玄洛事件掩蓋過去的陳家種種事蹟,此時又重新浮上嘉靖帝心頭,他也沒有心情再去追憶美好,沉聲道。

    “咱們就去陳家看看。”

    嘉靖帝精簡了依仗,只帶了一隊人馬,和姚綠水坐着一架步輦前往陳家豪宅,然而在離宅子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被陳府的人攔下了。

    “不知是哪位大人的車駕?想必是走岔了路,可這裏是陳家的土地,不如讓我等護送閣下下山可好?”

    言語雖還算禮貌,可是神情裏卻暗含高傲,嘉靖帝不由怒從心來,隨侍的御前侍衛洪松見狀,連忙上前喝道。

    “陳侯呢?陛下鑾駕在此,還不快命他出來接駕!”

    那家人愣了一下,這纔看清那深紅步輦上暗色龍紋,又見洪松常服的布料,乃是四品御前侍衛專用雪青緞,他腦中轟然一聲,帶着所有人一齊跪下,顫聲道。

    “不知陛下駕到,我家大人、大人他在京城,奴才們這就去找他前來接駕……”

    洪松冷笑一聲。

    “不必麻煩了,陛下只是前往夏宮途經此地,來此暫時歇息,你們帶路吧!”

    陳家人聽說,忙不迭地爬起來,想回去通傳,又被洪松制止,只得硬着頭皮引着嘉靖帝的步輦進了宅院中。

    得知嘉靖帝到此,陳家人都白了臉色,花園裏一時跪滿了人,嘉靖帝攙扶着姚綠水的手下了步輦,姚綠水盯着下跪的人羣,好似看見了什麼一般,突然失聲啊了一聲,卻又馬上捂住嘴,嘉靖帝順着看過去,見她的目光落在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那男子約莫三十多歲,氣質不凡,五官深邃俊美,眸色較淺淡,有些塞北風情,他雖然垂眸跪在地上,但眼神裏毫無懼色,嘉靖帝甚至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倨傲的冷意。嘉靖帝沒有說什麼,收回目光看向精美的雕欄畫柱,撩袍往內屋走去,陳家人頭皮一緊,但哪裏敢阻止,只得提心吊膽跟在後頭。

    嘉靖帝在廳中走了一圈,眉頭不由越皺越深,他居然在陳家的大廳裏看見了畫仙陳季常的八駿圖、雕刻大家蘇慕白的玉雕八仙飲宴等物,這些東西,他一直命人在民間搜尋真跡,記得當時陳侯還表態一定會爲陛下尋來,萬萬沒想到,他確實尋到了,只是用來私飽中囊而已。

    “那邊種植松柏的院落,看起來甚是雅緻,陛下可想過去走走?”

    洪松的建議,讓陳家人全都變了臉色,一個膽大些的家人賠笑道。

    “那邊是下人的住處,難等大雅之堂,恐怕污了陛下的眼睛。”

    本來嘉靖帝沒什麼興趣,但這家人的態度分明就是欲蓋彌彰,不去也必須要去了,於是

    嘉靖帝沒有理會,徑直帶着衆人向那院落走去,不料到了面前,黑漆大門卻是鎖閉着的,陳家人連忙顫聲說這就命人去找鑰匙,嘉靖帝以眼神示意洪松,他便拔出隨身佩的玄鐵精刀,一刀斬斷了門鎖,咣噹推開了門。

    這是個異常寬闊的大院,放眼望去,竟和個馬球場的大

    小無異,奇的是裏頭空無一人,嘉靖帝望着地上縱橫交錯的拖痕,又掃了一眼悄悄擦汗的陳家人,沉默半晌,轉身出了院子。

    叩首送走嘉靖帝的鑾駕,陳府別苑的管家面無血色地爬起來道。

    “大事不好,速速回京通知大人!”

    嘉靖帝坐在厚厚的錦榻之中,冷着一張臉,姚綠水半聲也不敢吭,陪着他一起沉默,不一會,內侍道“洪大人前來御前覆命。”嘉靖帝才從深思中回神,吐出一個字,

    “說。”

    只聽洪松沉聲稟報。

    “臣悄悄潛入那院子查探了一番,發現那地方應是一個練兵場,地上的拖痕都是匆匆藏匿兵器架導致的,從那些家丁行動的姿勢來看,也明顯是練過武的。”

    嘉靖帝袖中的拳頭慢慢握緊,他銳利的目光突然轉向旁邊的姚綠水。

    “方纔陳家別苑那個人,你認得?他是誰?”

    姚綠水立馬露出驚恐之色,連連搖頭否認。

    “不,臣妾不認識。”

    她的慌張神情馬上出賣了她,嘉靖帝耐着性子,慢慢從齒縫裏迸出一句話。

    “你究竟是忠於朕?還是忠於陳家?”

    姚綠水俏臉煞白,幾乎是瞬間便從錦榻上滾下來,跪在嘉靖帝腳邊,淚水連連地磕頭道。

    “臣妾、臣妾自從入宮,心裏便沒有陳家,只有陛下一人,陛下既一定要問,臣妾就算是背棄陳妃娘娘的知遇之恩,也只能將自己知道的全盤說出了。”

    嘉靖帝的臉色更綠了,他隱隱感覺到,陳妃一定在背後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果然姚綠水諾諾地哭道。

    “那人叫陸進恆,是陳家旁支女兒所生的侄少爺,他和陳妃娘娘乃是青梅竹馬,陳家決定送娘娘進宮前,他還曾上門鬧過事,臣妾那時候還年幼,對這些事也記得不大清楚了,只因陸進恆的父親乃北魏貴族,有北魏血統,五官實在特別,所以臣妾記得他的摸樣……臣妾聽說自娘娘進宮後,陸少爺就回了北魏,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所以有些驚訝……陛下可千萬不要遷怒娘娘,畢竟那都是進宮前的事了,娘娘又爲陛下生了七公主,就算有舊,也早該斷了……”

    其實這些事,姚綠水全是從阮酥的信裏得知的,她確實見過陸進恆,但他和陳妃的私情,她當真一無所知,陳家保密工作一向做得極好,怎麼會讓她這等低賤的舞姬得知這等祕密,所以她也有點忐忑,若阮酥只是爲了誣陷陳妃,那麼真相大白之際,她也是跑不掉的。

    其實姚綠水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她並不知道,陳侯最寵愛的姬妾正是文默的入幕之賓,德元公主早就掌握了陳家許多把柄,只是她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來握住將這把刀送入陳侯的心臟。

    阮酥便是那個人。

    棲鳳宮中,頤德太后放下碧玉藥盞,雙眉一挑,驚詫至極。

    “你是說陳家當真想謀反?”

    阮酥笑笑。

    “陳侯其實並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陳家壯大至此,本已再無所圖,可人的慾望總是不斷攀升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歸還是人下,他明明也貪圖享樂富貴,卻能克己奉公隱忍多年,太后不覺得很可怕嗎?如果不是有天大的野心,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一番話說得頤德太后沉默了,阮酥明白,陳侯其實並不想造反,只因頤德太后內心深處是不願動陳家,不這麼說,很難讓她下定決心。

    豢養精兵死士這種事,朝中很多人都在做,包括她爹阮風亭,但嘉靖帝的突然駕臨,確實會讓陳家人本能地懷疑是陳侯犯了事,會故意去藏去掩,所以事情就變得可疑起來。當然,這些只是推波助瀾的,最最重要的是,姚綠水成功地讓嘉靖帝發現了陸進恆。

    如果說,暗中建蓋豪宅,私藏稀有珍寶,培植私兵這些都不足以讓嘉靖帝對陳家下狠手,那麼陳妃那個藕斷絲連,有着北魏血統的情人呢?再進一步,如果嘉靖帝認爲,自己捧在手中十多年的掌上明珠,竟然不是親生,又當如何呢?

    阮酥輕輕地笑了。

    別說是天子,只怕就連民間的普通男人,都難以接受吧?

    印墨寒給玄洛扣的罪名是通敵叛國,也好,她就將這頂大帽子轉送給陳家!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