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監獄是怎樣的存在呢

    一個很有年代特色的小山村, 紅色標語貼得到處都是,本以爲有些不新鮮的無名一晃眼, 目光認真了一些, 那些標語上的是這樣的語言“不要停留”“這是死者的世界”“滾開,鬼們”

    書寫人的語氣似乎能夠從那濃重的墨色之中滲出些憤怒來, 連帶着刮過的冷風都有些氣憤的感覺。

    不應該是時間線之中的某一點嗎

    無名看着被他拖拽進來的機器, 這是一個體積相對有些龐大的機器,一把椅子大小, 相對還要沉重一些,全金屬的色澤, 從外表看不到一絲縫隙,內部的運作是怎樣的也不清楚,乍一看像是一個有些古怪的長方體箱子。

    小村莊裏沒有一個人出現,這個地方荒涼得就像是已經被廢棄了一樣,周圍的田地也是, 一片荒蕪。

    只有風颳過,吹起那些並不平整的紙條的聲音。

    太蕭條了。

    “我都說了, 不要來這裏, 不要來這裏, 來了就出不去了,怎麼辦,怎麼辦”

    一個女聲抱怨着。

    “我怎麼知道, 我不是聽說這裏有些封建迷信嗎誰知道竟然會這樣, 不然再試一次吧, 這一次肯定能出去的。”

    男聲說得有些無奈,最後一句話卻還算是鏗鏘有力。

    “馮威說得對,再試一次吧,實在不行 ”沉吟着的下一句話遲遲沒有說出來。

    顯然,這個聲音清朗的男生也沒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我同意,作爲社會主義接班人,我們就要有破除四舊,跟封建迷信抗爭到底的決心和勇氣,一兩次失敗並不能打擊我們的信念,反而讓我們堅定了要與這些舊勢力作鬥爭的決心”

    更加激昂的男聲說得像是要去參加戰鬥一樣,充滿着大無畏的犧牲感。

    “只要,只要能出去就好。”

    另一個女聲這樣說着,她的聲音之中似乎暗藏着哭腔。

    無名循着聲音往前走,那是從一個很大的房間之中傳出來的,那裏大約是村委會所在,老舊的窗戶在風中吱呀作響,似乎隨時都能夠掉下一塊兒玻璃,灰濛濛的塵埃擋住了內外的視線,並不能夠看到裏面的人到底怎樣,只能夠聽到那些說話的聲音。

    “那好,咱們就出去看看吧”

    最開始的男聲這樣說着,然後就聽到一些腳步聲,他們開始往外面走了。

    “吱呀”,開門的聲音。

    窸窣的腳步聲,能夠聽出一些人遲疑,一些人堅決,還有一些人有些拖拖拉拉。

    門開了,但是本應該走出來的人,並沒有出來。

    銀色的眼眸微微睜大,看着那憑空開啓的門,看着那空無一人的門口,連同裏面已經一覽無餘的房間,沒有人,沒有一個人。

    桌椅擺放得不是那麼整齊,在離開這裏的時候,那些人似乎非常匆忙,並沒有認真整理遺留的物品,能夠看到打開蓋兒的水杯,還能看到書頁,破損的窗戶那裏有風不停地進入,吹得書頁嘩嘩作響,總在要翻不翻之間反覆,似乎有一個人拿捏着那一頁,遲遲不願意翻過去覆蓋住那精彩的文字。

    “他們都去哪裏了爲什麼沒有人是不是要等天黑纔出現”

    第一個出聲的女子小聲說着,她的聲音之中暗藏着怯意,只是聽,似乎都能想象到一個女子拽着身邊男子的胳膊,試圖躲藏依賴的模樣。

    “別怕,沒事兒的,咱們多走走,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男生,那個馮威這樣說着,他的聲音溫和,藏着安撫之意。

    他們總共有五個人,兩個女生,三個男聲,性格都非常鮮明,至少從聲音之中能夠聽出來他們的心情。

    馮威安撫了女生之後,說:“建國,洪軍,咱們去那個山神廟看看吧,昨天才砸了的那個。”

    “能不能不要去,太可怕了,那裏,我總覺得那些血不是 ”另一個女生遲疑着說。

    “你這是資本主義作風有什麼的,不就是一些動物血嗎都是他們沒文化,纔會相信那些封建迷信,黑狗血什麼的,都是屬於需要被剷除的那些。”

    激昂的男聲像是在跟人作戰鬥一樣,聲音之中都是刺,似乎馬上就要把那個女生掛起來示衆一樣。

    女生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至少這個時候她完全不想被

    打上資本主義的標籤,忙高聲爭辯,一旁還有人勸,制止了這種亂扣帽子的行爲,同時還有人安慰那個女生,“孫曉娟,你別跟他計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劉洪軍就是個二百五,跟誰都要刺兩句,你別理他,他也沒壞心的。”

    無名一邊聽着,一邊拎着那個箱子狀的穿越儀器跟着走,一路上,能夠看到這個村莊更多的狀況,牆上大部分都是各種標語,花花綠綠的,上面除了那些書法並不好張牙舞爪顯得有些猙獰的文字,還要一些莫名的文字和符號,紅色的字寫在黃色的紙條上,看着倒是更像符紙。

    大約某些人也是那樣想的,於是在上面畫蛇添足地加上了一些“打倒封建迷信”的文字,顯出了一種詭異的扭曲感。

    有一面土牆上,還有一些含義不明的畫,有人用紅色的磚頭在上面畫上了一些粗糙的線條,乍一看像是扭曲的抽象畫,然而,那是時間之海。

    無名停下了腳步,在那面牆前多站了一會兒,靜靜地看着這幅時間之海的圖畫,這一整面牆,是難得的沒有任何標語的牆面,卻也是一面被鮮血淋漓過的牆面,那些黑褐色的痕跡,已經很難被認出來是血跡了。

    是什麼的血

    “不,我不要去了,太可怕了,我不要去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不,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孫曉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的腳步聲也跟着往後退。

    “住嘴,都到這裏了,趕緊進去看看。”劉洪軍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樣說着,率先進去了。

    無名加快了腳步,他也看到了小路前面的那個山神廟,很奇怪,並不是在路旁,而是在正對小路的前方,道路在那裏自然分叉,整個山神廟就像是一個釘子戶,殘破的正門敞開着,正前方的神像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半身子被打碎,半張臉似乎埋在地下。

    “我就不信是這東西搞鬼”劉洪軍說着,衝進去,猛地在那神像上踩踹了幾下。

    伴隨着“哐當”的破碎聲,無名看到那個神像好像真的被什麼東西踩踹了一樣,開始出現裂縫,土坯迸濺。

    下半身咕嚕嚕滾到了一邊兒,留下半截黃土的內裏朝外。

    眼前這一幕,還真有幾分詭異,明明看不到那五個人,卻能聽到他們的聲音,看到他們做出的事情對眼前事物產生的影響,是怎麼做到的

    無名站定,無形的風在他的身邊旋轉,逆時針方向,一圈圈,不斷擴大着範圍,被圈住的地方,像是電波紊亂一樣有着頻閃的畫面,過了一會兒,周圍的一片有了明顯的不同,牆面變得更新了一些,洗刷掉了那些舊色,破損的玻璃重新恢復正常新穎,然後又從新穎變得老舊,再次新穎

    前面,隱隱約約,一些人影開始出現,跟傳到耳邊的聲音對上了號。

    “啊,那些是什麼”

    女生尖叫。

    “張紅,你別嚇我,我,我害怕,我已經很害怕了。”孫曉娟哭着說。

    前面,穿着藍綠兩色衣裳的人像是被批量生產出來的那種,除了高矮胖瘦的不同,從背後看,幾乎分不出旁的區別來。

    兩個女生之中扎着馬尾的是張紅,短髮的那個是孫曉娟,三個男的插空站在兩個女生之間,隱隱有些前後的距離。

    時間回溯的過程中似乎錯過了一段兒,無名再看,有些不太明白他們怎麼了。

    孫曉娟帶着哭聲扭過頭,似乎隨時要跑,她的餘光看到身後,發出了一聲尖叫,那聲音尖利得如同指甲劃過玻璃,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

    無名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精神力護罩完美地隱藏了自己的存在,何況,這是一段錯位的時空,他並沒有真的現身在這裏,只是接住時間回溯的能力,看到這一段過往,把圖像和聲音做出匹配。

    他看向對方注視的地方,分明什麼都沒有,然而那幾個回過頭來的人,卻都露出了一樣的害怕神色,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景象,連同那個最靠近山神廟的劉洪軍都不由自主地退步,全不見了破壞神像時候的勇猛。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張紅的聲音也跟着拔高,她迅速地後退了幾步,一不小心被山神廟的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後跌去,就在無名的視線之中,她像是跌入了另外一個時空,突然不見了。

    “張紅,張紅”回頭去看的馮威正好看到這一幕,猛地叫起來,也跟着往山神廟跑,卻被劉洪軍伸手攔住了,“不要進去,萬一 ”

    孫曉娟再次爆發一聲短促的尖叫,整個人直接昏倒,被旁邊兒的建國給扶住了,他算是最冷靜的一個,但看他的表情,更像是被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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