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還沒笑出聲呢,就被自家主子一記眼風掃過,立刻將那要出口的笑容被憋了回去。
反倒是妙書跟巧穗二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憋笑到臉紅的辰字科人,納悶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謝言晚蓋着蓋頭,自然看不到這場景,只是在鳳棲止說完這話之後,輕聲啐了一口道:“呸,沒正經。”
她話雖這樣說,心裏到底泛起陣陣甜蜜來。
娘子……這個稱呼,當真是甜到了她的心裏!
主院的門前擺放着一個繫着紅布的馬鞍,上面還放了一個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鳳棲止抱着她走到這裏的時候,便聽到那禮官再次朗聲笑道:“新人邁步跨馬鞍,富貴吉祥一生安——”
這話格外的順耳,鳳棲止的眉眼也柔和了下來,他抱着謝言晚跨過了那馬鞍,這纔將謝言晚小心翼翼的放在大紅的地毯之上,輕聲道:“晚兒,拉着爲夫的手。”
腳着地的那一瞬,謝言晚還有些不習慣,她輕巧的踩在地毯上,依言將手放在他的掌心,隨着他牽動着自己,緩緩地朝前走去。
“天外比翼雙飛客,房內連理世無雙。新人拜堂,情意久長。一拜天地——”
聽得禮官的唱喏,謝言晚握着鳳棲止的手,隨着他的動作,一起下跪,虔誠的磕頭。
怎不該拜謝蒼天?若非天意,她怎會遇見鳳棲止,又怎會有今日的福分?
謝言晚眼眶微溼,隨着禮官的唱喏一次次的下跪。
“二拜高堂——”
唱喏這一句的時候,禮官的聲音裏雖然沒有什麼異常,可是臉色卻是有些詫異,就連一旁的妙書也是有些瞪大了雙眸。
唯獨鳳棲止和謝言晚神情如常的磕頭跪拜。
鳳棲止是真正的神情如常,而謝言晚卻是因爲蓋着蓋頭,是以未曾看到她所跪拜的對象。
正中擺放着一張桌子,兩側的椅子上空空如也,就連那桌案上,也是未曾擺放任何東西!
也就是說,鳳棲止的拜高堂,實則並未跪拜任何。
直到三拜之時,鳳棲止的臉上才恢復了柔和的模樣,在禮官“夫妻對拜”的唱喏聲中,與謝言晚面對面的跪了下去。
拜吾妻,何其幸運,餘生有你。
拜吾夫,俗世冷暖,攜手與共。
“禮成,送入洞房——”
鳳棲止的手與謝言晚的手相互交握着,相攜朝着主院走去。
到處都是大紅的喜字和紅綢,府上的燈籠更是都被替換爲了大紅燈籠,沿路無不是喜慶的顏色。
謝言晚雖然看不到,卻也能感受到周遭歡喜的氛圍。
腳下踩着的是柔軟的地毯,手上牽着的是可靠的男人,謝言晚脣角笑意點點,而臉頰上的紅潤,也隨着離主院逐漸靠近,也更加的紅了幾分。
就連那白嫩的耳垂,此刻也染上了豔麗的顏色。
將謝言晚扶到牀前端坐,那全福婆婆便將一杆金鑲玉的秤雙手奉上,笑眯眯道:“千歲爺,請掀蓋頭吧。”
鳳棲止依言接過,而後輕輕一挑。
面似桃花綻放,眉如青山含黛,眼若春水興波,脣是櫻桃浸水。
安靜凝眸,如空谷幽蘭般沉靜;嫣然一笑,又似春日百花盛放。
鳳棲止的呼吸瞬間被刻意的放輕,就連圍在外面的那些下人們,也都紛紛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時不慎,就會驚擾到牀前的這位美人兒。
見他望着自己連眼睛都不眨,謝言晚頓時便有些緊張,無措的抓着自己的衣角,輕聲問道:“阿止,我可好看?”
下一刻,便聽得鳳棲止暗啞的聲音響起:“甚好。”
好到讓他想要將謝言晚藏起來的念頭更深重了幾分,恨不能將她揉到自己的骨子裏去,讓她的美只爲他一人所綻放。
聽得鳳棲止的話,謝言晚頓時便長出一口氣,眉眼彎彎的笑道:“那就好。”
因着全福婆婆絞了面,所以謝言晚的肌膚看起來越發的白嫩如玉,像是剝了殼的雞蛋,軟嫩到誘人咬上一口。
此刻她一笑,鳳棲止這種衝動越發的明顯了幾分。
他掩飾一般的回過頭,淡淡道:“端酒來。”
大紅的的托盤上放着兩盞合巹金樽,內中盛滿了陳年佳釀。
鳳棲止端起一杯酒,謝言晚則順勢端起另外一杯。
那金樽不大,可是謝言晚真正端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激動到連拿酒杯都有些脫力。
她將手跟鳳棲止的交錯,而後藉着對方的力道,將他手中金樽內的酒一飲而盡。
那帶着辛辣氣息的味道瞬間瀰漫了整個口腔,謝言晚更是被嗆得眼眸帶淚,脣上幾分酒漬,泛着水汽的光芒,彷彿在若有似無的勾引着他,邀君來一嘗芳澤。
鳳棲止眸光暗沉,心中激盪,可面上卻更加的淡然,將金樽放下之後,便沉着吩咐道:“都退下吧。”
他這話一出,房間內看熱鬧的人哪敢反駁?當下便要出去。
雖說今日是洞房花燭的好日子,照着規矩是要鬧一鬧洞房的。
可是,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膽子進去鬧上一撓。
開玩笑,他家主子的溫和都給了這位正經的主母了,對他們這些辰字科的人,照樣是一言不合放冷氣。
然而他們不敢,卻不代表別人不敢。
譬如,眼前這位。
聽得鳳棲止這話,原先蹲在角落裏看熱鬧的男人頓時便站起了身子,帶着戲謔道:“千歲爺,你彷彿有點不厚道吶。”
旁人不知道,可洛珏卻清楚的很,這位千歲爺自從服下天山雪蓮之後,先是火氣鬱結於心,其後又爲謝言晚的傷勢而大開殺戒,憋了這麼些時日,今兒個終於能喫肉了,此刻的心裏必然是格外躁動的。
若是旁人,知道鳳棲止這情況定然是要躲得遠遠兒的,可他洛小爺是誰,老虎頭上拔毛的主兒,這個時候不來撩撥一下鳳棲止的火氣,怎對的起他洛小爺作死小能手……呸,藝高人膽大的稱號?
眼見得洛珏眼中躍躍欲試的火氣,鳳棲止的應對,卻格外的簡單粗暴。
只見他淡然起身,緩緩的走到洛珏的身旁,問道:“不服?”
洛珏嗤了一聲,挑眉笑道:“自然不服,千歲爺,小爺給你兩條路:一,鬧洞房;二,給銀子。你選哪個?”
他誠然是想要鬧上一鬧的,不過若是鳳棲止願意息事寧人讓他抱着銀子去別地兒玩,他洛小爺也是不介意的!
熟料想,他這話一出,便聽得鳳棲止格外淡然道:“本座選三。”
話音未落,就見鳳棲止手中冰魄銀絲出手,迅疾的朝着洛珏襲去!
那攻勢又快又猛,可洛珏是什麼人?自幼被鳳棲止吊打到如今,已然練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好本領,餘光見鳳棲止手腕翻動的那一刻,翻身便跳出了窗,回眸憤憤道:“鳳棲止,你丫的臉被狗吃了是麼?媳婦兒剛娶進門,就把恩人扔過牆!”
聞言,鳳棲止聲音不變,收了手中的冰魄銀絲,淡淡道:“本座倒是沒想到你有這個愛好。”
洛珏微微一愣,下意識道:“什麼愛好?”他剛說什麼來着?
下一刻,便聽得謝言晚抱着肚子笑的眉眼彎彎道:“自然是,喫臉的愛好。”
唔,她家阿止的嘴皮子,果然是越來越毒了吶。
不過,她喜歡!
洛珏這才反應過來,頓時跳腳道:“鳳棲止,打一架!”居然說他洛小爺是狗,這孫子!
鳳棲止挑了挑眉,回眸望了一眼自家娘子眼中的水潤,更添一把浴火,當真點頭道:“好。”
反正他待會還要接待客人,與其留在這裏能看不能喫,倒不如跟洛珏打一架,還能泄泄火兒,挺好。
……
下人來回稟寧王來了的時候,洛珏已然鼻青臉腫,渾身都狼狽不堪了。
反觀鳳棲止,卻是依舊格外閒適,身上甚至乾淨到未曾沾染分毫的灰塵。
見他這模樣,洛珏更覺得糟心,不過這一切的糟心,在聽到鳳棲止那句“你的紅包,本座已經命人送到院中”之時,瞬間便煙消雲散。
洛小爺記喫不記打的回院落數錢玩去了,而鳳棲止也整理好了衣襟,朝着前廳行去。
只是在去之前,他到底還記得吩咐下人一句:“去廚房給王妃端些喫的過去。”
今日鳳棲止大婚,從晨起到現在,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和富戶,幾乎都前來送了一份禮。
那些品階低不夠資格見鳳棲止的,直接在正門口着禮官登記了自己所贈送的禮物,便諂媚的走了;剩下在前廳的那些,則是身份非比尋常的一品要員或者王侯將相們。
是以在看到寧王前來的時候,鳳棲止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馬上就八月十五了,一年一度的團圓盛宴,皇帝就算是再看不上這兩個兒子,也會在這前夕讓他們露一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