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疏見周廣心只在原地衝他們這邊笑着,索性起身到了她身旁,“廣心。”
“兄長說你們好像要去找我,”周廣心歪着頭,看了眼石凳那邊的蘇豫,“我在深堂沒等到你們,便過來了。”
“走走走,”褚疏拉着周廣心在石凳上坐下,又道,“你們聊,我先撤了。”
“疏兒要去哪兒,”蘇豫叫住褚疏,“不是要講故事嗎。”
“還講什麼故事啊。”褚疏皺眉,這個蘇豫怎麼這麼不懂事。
蘇豫就知道褚疏會耍這把戲,便轉頭問周廣心,“伊人想聽嗎?”
“聽什麼?”周廣心眨巴着眼睛,“阿疏要講故事呀?”
“是呀,”看周廣心上了鉤,蘇豫挑眉笑着,又問了一遍道,“伊人想聽嗎?”
“好的呀。”周廣心小手放到了大腿上,有些期待地望向立在一旁的褚疏。
“廣心想聽啊,”褚疏馬上就坐了下來,既然周廣心想聽,耽誤他們就耽誤了吧,於是道,“那我就獻醜講講。”
“話說一文人,在與一方外人談天時問方外人,‘你看我像什麼?’,方外人答,‘像尊佛’,文人又問,‘你可知我看你像什麼?’方外人說不知,文人說‘像牛糞’,方外人笑笑未反駁。”
褚疏頓了頓,接着道,“文人只覺是方外人無法反駁,便回家將此事講與了家人聽,自稱勝了一籌,家人卻笑說是文人輸了纔對。”
蘇豫啞然失笑,周廣心愣了愣,問道,“然後呢?”
“沒了呀。”褚疏衝周廣心咧嘴一笑,樂得很。
周廣心有些迷糊,別頭望向蘇豫。蘇豫坐在她邊上,滿眼寵溺,道,“伊人覺得這故事有意思嗎?”
周廣心不說話,她沒怎麼聽明白,巴巴看了蘇豫一眼,見他正看着自己又趕緊扭頭去看褚疏,褚疏是饒有趣味地看着他們倆,便低下頭,臉一下就紅了。
“伊人這麼怕羞,”褚疏打趣道,“以後可怎麼辦呀。”
周廣心還沒反應過來,蘇豫就接了話,“會習慣的。”
褚疏連連嘖聲,雙手環臂打了個激靈,問周廣心,“廣心,你家馬廄在哪?”
周廣心愣愣地指了方向,褚疏打了一拱手,道,“得,故事也講完了,我就撤了。”
“等會,疏兒。”蘇豫還欲叫住褚疏,可她已經翻身上了房檐往馬廄方向去了。
嘆了口氣,別頭見周廣心又低下頭,蘇豫便笑着問道,“怎的了?”
“伊人愚笨,”周廣心偷偷瞥着蘇豫,“還是沒明白。”
“伊人沒聽到疏兒這故事的由頭,”蘇豫挪了挪腳,腳尖朝向了周廣心,“說是‘心中多想,目有所見’。”
“‘心中所想,目有所見’”,周廣心將這八個字重複了遍,張了張嘴,笑了,“啊,伊人明白了。是說那方外之人心中有佛,所以見人皆佛,而那文人視人爲糞土,是心中滿是糞土,我理解得對嗎,豫哥哥?”
說話時,周廣心擡眼看向了蘇豫,四目相對,她臉愈發紅了,趕忙扭回頭垂了眼。
蘇豫失笑,佳人如此,理當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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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倆人靜默了許久。周廣心終究沒忍住,開了口,“豫哥哥怎的來了?”
他也沒說錯,確實是被褚疏拉着來的周莊,蘇豫擡頭望向馬廄方向,若不是她那般急性子,他也不知道會拖延到何時。
“那阿疏是有什麼事嗎?”周廣心不解,褚疏與蘇豫口徑有些不同,她那意思應是蘇豫有事來此,周廣心猜應當不是婚事,褚疏可不大想自己與蘇豫結連理的。
“疏兒那兒有種白花,”蘇豫望着周廣心,“如今開得極好,清香撲鼻。”
“那花怎麼的了嗎?”周廣心有些不解,蘇豫似是有些答非所問了。
“並沒怎麼。”蘇豫含笑,看着周廣心的眼眸溫柔似水。
“那同豫哥哥與阿疏來此有何干系?”周廣心別頭,對上蘇豫灼灼目光,愣了一下。
“伊人聽得出來的。”蘇豫彎着眉眼,伊人那般聰穎,定然是明白的。
周廣心一怔,說話都有些打顫,“豫哥哥,我,伊人沒聽出來。”
“有花,有酒,”蘇豫柔聲道,“伊人不在的話,一切乏然無味,了無意義。”
蘇豫起身,向周廣心近了一步,“可伯逸又想,若是伊人在的話,一切盡失顏色,同樣毫無意義。”
周廣心低着頭,身體僵直,十指絞在一起。蘇豫當然察覺到周廣心的反應,他含笑,撫了撫周廣心的墨發。
此時的周廣心眼眶發紅,只與蘇豫對視了一霎,便趕忙用雙手掩住了面。
看着周廣心身體微抖,蘇豫索性蹲了下來,握住了她的手,“伊人,你看着我。”
周廣心慢慢將手放了下來,她那雙翦水秋瞳已經噙滿了淚水,蘇豫失笑,“怎的了,伯逸哪裏欺侮你了?”
周廣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蘇豫輕擡起她的手,問,“伊人覺得伯逸哪裏欺侮你了?”
周廣心不說話,她有些恍惚,還沒緩過神來,她傾慕的豫哥哥同她講這般綿綿的情話,或許是她在做夢,或許是他在同她玩笑,總之她不敢信。
“伊人,伯逸心悅於你。”見周廣心不敢相信的模樣,蘇豫索性直接表白心跡。
周廣心打了個激靈,睜大着美眸往後頭栽了一把。
蘇豫趕忙站起身扶她,所謂受寵如今大概就是周廣心現在這副模樣吧,見她已坐穩,蘇豫也收回了手,無奈道,“是伯逸唐突了。”
“所,所以豫,豫哥哥是拿我,”周廣心嚥了咽口水,“拿伊人打趣嗎……”
“伯逸從未如此認真過,”蘇豫立在一旁,又一把拉過周廣心,道,“伊人,伯逸真心悅你。”
“可是,可是……”周廣心吞吐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明明那時在昌都,她是三天兩頭往樂抑府跑,可蘇豫並未怎麼熱情待她,即使是後來她隨他去褚疏的竹苑住了段日子,蘇豫的態度還是並未改變,怎麼今日忽然就說心悅她了呢……
“伊人不信伯逸也無妨,”蘇豫鬆了手,坐回了石凳上,“伯逸只是想伊人知道伯逸的心意。”
周廣心半天沒說話。趕巧有婢女過來說是周之與莊蘭尋她去正堂,於是紅着臉朝蘇豫福了福身,慌忙去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