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名張三花 >第兩百零一章 機會
    一般來說,只要城門一破,大軍涌入,勝負就基本已經定了。張三花參加了兩次城戰,一次守城一次攻城,偏偏兩次都有些意外。

    西荒民風剽悍,幾乎人人都能提刀上馬,東華士兵一涌入,不僅西荒的士兵拼死反抗,每家每戶都有男丁衝了出來。這些男丁有少有壯,皆是眉目須張。大概掃一眼,還能看見零星幾個女子,一身短打,用的稍短一些的刀,也是舞的虎虎生威。

    在他們眼裏,這批東華人是侵略者,他們站出來,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家鄉,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妻兒老小。

    張三花的攻擊,遲緩了下來。面對平民她始終心有顧慮,特別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還有婦女。可是她手軟,不代表人家會手軟。

    西荒人注意到她戰力拔羣,卻又對婦女少年留手,不知不覺調整了站位,青壯年都慢慢離開,只留下婦孺在她身邊。這些婦孺出手也狠辣,弄得張三花一時之間頗有些手忙腳亂。

    “當”盾手小哥幫張三花擋住一擊,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張三花低吼,“你在想些什麼,出手”

    張三花頗有些爲難的看了他一眼,盪開砍來的短刀,對上面前婦人仇恨的雙眼,還是沒有趕盡殺絕。

    這婦人大約四十來歲,和阿孃一般大,腰間還繫着圍腰,似乎才從竈上下來。她實在是下不去手。

    盾手小哥也是佩刀的,但爲了專心防守一般不用,此刻見張三花拖泥帶水一點都不乾脆,只能抽出腰間長刀。

    張三花雖然自己下不去手,但也做不出攔住同袍的事來。

    她看見盾手割破了一個少年的喉嚨,又一刀刺進一個婦人的心口。

    張三花覺得心裏很難受,但她還是出手攔住了刺向盾手的一把匕首。握住匕首的少年眼看一擊不成,又轉向張三花。張三花皺了皺眉,一腳把這少年踢了出去。

    盾手見了,橫了張三花一眼,低聲罵了一句;“婦人之仁。”

    張三花有些悻悻,轉爲給盾手掠陣。盾手刀法居然也很不錯,兩個人在戰場中互相依持,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人潮,是流動的。不管是東華人還是西荒人都一一倒下,當人數少到一定數量時,張三花聽到一聲呼哨,西荒人忽然一鬨而散。

    沒有幾個東華人去追,因爲之前圍堵他們的大多是平民,平民是沒有軍牌的。爲了追殺幾個沒有軍功的西荒人深入不熟悉的地界,划不來。

    主幹道上擠滿了東華人,各自的夥長隊率粗略地彙集了一下自己的部下,直接衝向城主府。張三花被人羣裹挾着,也跟着衝了過去。等他們到了城主府,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媽的。”領隊的小將咒罵了一聲,忽然覺得不對,派人四處查探,結果不出所料,整座阿附城在短短時間內竟然成了一座空城。

    情況被傳到王將軍那裏,王將軍也很是意外。這應該是早就把絕大部分居民撤走,只留下了部分士兵和少量自願幫忙的平民。

    但是這說不通啊,難道他們早就知道阿附城保不住那也不該如此輕易放棄,這可是西荒最重要的五大城之一啊。阿附城一丟,東華軍隊就可直接攻向王都撒撒爾了。

    王將軍左思右想,總覺得有詐,但又想不出是哪裏有問題,只得下命令讓士兵先紮營休息。

    休息,除了睡就是喫喝。有士兵去搜了城中的民居,別說值錢的東西,那是連一粒糧食都沒有。

    張三花隨着士兵去給同袍收屍,走到城牆上,除了自己的夥長,又找到兩個夥伴的屍體,在城牆下被摔得變形的還有一個。這場戰役,六個夥伴,剩下的只有她和另一個半死不活的。

    “三兒。”這個半死不活的被叫做郭四,一邊咳嗽,一邊從懷裏摸出一根斷成兩截的玉簪。玉簪質地只是一般,但勝在簪頭帶點黃,被巧妙的雕成了一簇小花。

    “這是夥長給你的,雖說水頭不怎麼好,但你還是收下吧。”

    張三花盯着這玉簪,垂了垂眼,接了過來。

    他們那天的談話她都聽見了。

    他們擔心她的及笄禮只能在軍中辦了,主賓什麼的肯定是沒法找,但是及笄用的簪子絕不能少。他們之中,唯一有簪子的,只有夥長,他沒有頭髮,但他有老婆,這簪子,就是給她老婆買的,花了他小半年的餉錢。

    夥長說,等這仗打完了,他就把軍功換了錢,再給他孩子娘買根更好的。

    因爲找不到主賓,他們就把這簪子交給了郭四,因爲他運氣一向不錯。找不到德才兼備的主賓已經是怠慢了,好歹沾些運氣,能讓小姐兒一生順遂也是極好的。

    事實證明,郭四運氣果然是極好,所有的夥伴都同眠了,只有他和張三花還在世上掙扎着。

    張三花沒有帕子,她直接撕了一片裏衣把這簪子仔細包了起來,放入懷中。

    這裏終究是西荒的地界,讓東華的士兵在這裏入土他們怕是會不安,可若不在這裏入土而是運回去,定然早就臭了。

    王將軍說,燒了吧,把骨灰帶回去。

    戰場上處理屍體,除了埋就是燒,要不就放着不管,要一一修墳立碑是不可能的。能讓人帶回家鄉的只有軍牌和衣物兵器,能讓人用來立個衣冠冢。

    張三花一一把夥伴的軍牌收好,他們的武器被上繳換算成了軍功,等戰事結束後會被換成對應的補給獎賞,發回原鄉。

    沒有等到焚燒的程序,張三花被宣入大帳。

    王將軍發現張三花變了很多,之前她是出鞘的利刃,現在的她卻似有了刀鞘,含而不露,卻隱隱透露出一股威壓。

    有了刀鞘好,刀鞘養刃。

    “你不問問你的那些隊友怎麼樣了”出乎意料的,王將軍並沒有談最近的戰事,而是說起張三花特意迴避的那件事。

    張三花又覺得右手有些抖,明明,在城牆上它已經不抖了。

    沒想等張三花的回答,王將軍自顧自地接了下去。

    “和你回來的那些人,都捱了五十軍棍,有的沒捱過去死了,捱過去的發配到了先鋒營。”

    先鋒營,其實就是敢死營,裏面一般都是些發配的罪人,九死一生。但是經過這些天夥伴們的教育,張三花已經知道,她帶着隊友犯下的事,立了功還好,最多功過相抵,沒立功是可以當場斬殺的。

    王將軍的處置,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至於沒和你回來的那些在你們回來的當天被拖行在了大營的巡邏範圍內,並且砍了頭,隨意的扔在了地上。”

    身首分離,死無全屍。

    張三花猛的長大了眼,擡頭望向王將軍。

    “所以我纔沒有直接斬殺他們。”王將軍長出一口氣,“若是直接斬殺,怕是對軍中氣勢有所影響。”

    張三花重新垂下眼,默不作聲。所以,那些士兵才用那種眼神看她。

    “我知道這次打開城門是你立了大功,如果我給你一個機會,把那些還在先鋒營的隊友接回來,你願意接受麼。”

    張三花沒有立即掉頭,而是我反問了一句,“您有什麼條件。”

    “功過相抵,你這麼幾場,連同今天的所有的軍功,全部勾銷。”

    若是之前,張三花想都不想就會答應了,可此時他的夥伴幾乎全滅,她還想用軍功多換些物資給他們送去。

    見張三花沒有立即回答,王將軍也沒有催她,這事若換作是他也是要好好考慮的。先不說她目前的軍功足夠換一個實打實的隊率來噹噹,只談一點,那些下放先鋒營的隊友,極有可能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這是在賭,拿前程去賭。

    張三花答應了,經歷這幾天,她突然對戰場有些厭倦,也對當軍官沒什麼興趣。那些隊友,是她欠他們的,拿軍功去換他們也是應當,至於自己夥伴的家人張三花相信,就算不在軍營中打拼,她一樣能把他們供養的很好。

    再不行還有林二狗呢。

    “很好。”對於張三花的決定王將軍是欣慰的,“等戰場打掃完畢,就會有人帶他們去找你。以後,他們繼續歸你管,你就在沈望麾下當個夥長吧。”

    愣了一下,張三花想要拒絕,但見王將軍已是一副此事就此決定的神情,有些遲疑地擡起手,朝王將軍行了一禮。

    “屬下,領命。”

    麓城,程序和尹永在院子裏喝酒。

    “好不容易終於把書院和城裏整頓好了,可得好好放鬆一下。”程序不同尹永用酒杯,他是直接拎着陶瓶喝的,“這次地動影響到了老李家的地窖,他家的藏酒毀了大半,只留下一層不到,害得我現在只能小口小口喝,真是不痛快。”

    “有的喝就不錯了。要說累,你哪有修遠累。”尹永用的是夜光杯配葡萄酒,每次只啜飲一小口,“這次地動改變了地勢,麓城這個軍事要地交通樞紐的地位不保,以後還不知會怎麼樣呢。”

    “看你說的,麓城發達起來又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書院。只要書院在,麓城就垮不了。通路多了也好,省的人人都惦記麓城。”

    “你說的輕鬆,只要書院裏那些東西還在,該惦記的還是得惦記。”尹永轉了轉手中的杯子,杯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出了紅色,顯得格外好看,“還好現在王將軍打了過去,西荒暫且沒有心思來惦記咱們了。”

    尹家書房,尹離剛收到一條屬下傳來的消息。

    麓城方圓五里,有不明身份的隊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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