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季北一眨不眨的看着顯示屏上的小小人影,沉聲回了話。
莫子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有什麼不方便的,我看就是你太窩囊了。”
“如果是我的話,我喜歡一個人肯定直接上前去找她了,哪像你?天天躲在背後看她,連跟她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你不懂,我跟她之間,沒這麼簡單。”自從陸遲年出事後,季北就已經明白了,自己是完全沒有機會了。
他既害怕面對這種結局,又放不下她。
只能遠遠的看她兩眼,確認她安全,確認她過得好,他就心滿意足了。
江唸白心底一直都有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就是陸遲年。
這三年,就算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季北也看得出來,江唸白從來就沒有哪一天,哪一分鐘忘記過陸遲年。
在她心中埋藏的這麼深的人,就算他花費了大把心血,耗費了大把的精力去想將那個人連根拔除,也沒辦法做到真的將他從江唸白心上徹底根除。
就算勉強拔掉了那根毒刺,留下的傷口會隨着時間結痂,可那個疤痕還是會留在她心上。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去勉強江唸白將那個人從心上趕走?
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走,是不是跟她出生入死過,她會將對陸遲年的感情往自己身上多挪幾分?
心口泛起了苦澀狂潮,他看着顯示屏中的身影。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時光不會倒流,他也不會再有機會。
“喂,你可別露出這副表情來,到底怎麼了?”莫子辰對感情是比較遲鈍,那是因爲他不感興趣。
看到自家好友現在頹唐頹廢,他心底也不舒服。
問道,“是不是這個女人對你做了什麼?”
“還是說你……”
“不是,只是我認清了一個現實。”一個他早就知道卻不肯承認的現實。
他明明就知道江唸白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有所牽扯,卻還不願意輕易死心,想着那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他以爲那不可能發生的奇蹟也會發生。
可他偏偏忘了,那奇蹟是基於兩情相悅。
“我說季北,你都一大把年紀了,別這麼幼稚了。”莫子辰說,“我希望你能夠理智點,愛情不是全部啊!”
“像我們這種人,還去追尋所謂的愛情,那太奢侈了。”
“我知道。”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一直穩打穩紮,一直在猶豫徘徊。
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去表明自己的態度,又被打回了原型。
季雲生也說,他跟江唸白之間的年齡懸殊相差的太遠,那種年輕女孩子,也只是遠遠看着嬌嫩,可實際如果要真的想將那朵花炸摘下來,肯定會刺的滿手鮮血。
所以他不敢去賭,怕江唸白會徹底將他剔除。
“既然知道,那你還猶豫個什麼勁兒?”
“那個女孩子,我接觸過,我覺得她不適合你。”
“你還是找個穩重踏實的女人結婚的好,這種女孩兒,只能看看,不能沾手。”
他沒辦法說自己心底的感受,活了這麼久,他從沒有那種強烈的心悸。
快破體而出的心臟跳動着,他腦海裏還記得很清楚,那天的細節。
她不是自己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卻是他最放不下的人。
他愛上了江唸白,愛上了那個爲了其他男人而努力向前走的人。
說江唸白執着在一段看不到未來的感情中,他又何嘗不是?
他們總是能夠說着各種大道理去規勸別人,落到自己身上,就成爲了致命傷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走進了情局內,就沒法脫身而出了。
“算了,我也不勸你了,道理你自己都懂。”莫子辰拍了拍他肩膀,“不值得留戀的人,就痛快點放手,這樣她能輕鬆點,你也能早點死心。”
“……”
見季北默不作聲,莫子辰索性閉了嘴,懶得再去勸他。
感情這種事,原本就要自己走出來,旁人頂多也只能說上兩句勸慰的話。
原先他還一直以爲季北就是那佛家的俗家弟子,不問世事,無情無慾,無慾無求。
誰能想到如今的季北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失魂落魄,甚至放下了一切呢?
世事無常,人的變化往往也就那麼一瞬。
他倒是寧願季北沒有改變,跟過去一樣不懂情愛,對女人沒興趣,總好過現在爲情所傷。
莫子辰起了身離開,只
他看着江唸白的一舉一動,看着她練舞跳累了後,坐在一旁喝水休息。
季北微微勾起脣角,笑容苦澀。
你終究還是不屬於我,我們之間有緣無分,最後也只能漸行漸遠。
如果重來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阻止江唸白回國。
如果她沒有跟陸遲年重逢就好了,那樣,說不定他還有機會趁虛而入。
最起碼,他還有自欺欺人的餘地。
現在他只能站在一側默默看着,失去了靠近的資格,因爲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又捨不得放下。
默默看着出神,倏忽,手機響了。
他接了電話後,纔開口,“什麼事?”
“你之前幫了我,現在阿華出院了,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該請你喫頓飯。”
“不用了”
“你還是來吧,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而且你父母最近找上我了,我想我們需要合作一把,製造一個假象,不然我們之間的是遲早會暴露。”
聞言,季北沉默了許久,再三思慮之下,他才應承了下來,“好,你定地點,我過來找你。”
“嗯,我待會兒將地址發給你,還有時間。”
只簡單的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不一會兒,手機震動了下。
季北看了一眼,將地址銘記於心,再擡眸,他看着江唸白起了身似乎是準備要離開了。
他一直在監控室待着,看了很久,直到江唸白離開了,他才起身。
季北倒是想跟着江唸白,只是現在沒時間過去了。
這段時間,他知道江唸白一直在照顧着陸遲年。
基本上是三點一線,公司、家裏、醫院,三頭跑。
之前起火的原因也找出來了,說是電路起火,現在開發商給他們住戶找了其他的臨時住所,江唸白也就順勢搬過去了。
他不想見到江唸白對陸遲年噓寒問暖,也不想見到他們兩人恩恩愛愛。
開車回了趟季家,換了身衣服,時間差不多了纔去跟蘇素約好的地點。
她約在高檔西餐廳,必須穿正裝進去。
進了裏邊,就看到了妝容精緻的蘇素。
他踱步過去,蘇素笑着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喫什麼,所以就還沒點餐,你自己看看。”
“嗯。”他翻開了菜譜,服務員過來,點了餐後。
才進入正題,“你說我父母去找過你?”
“嗯,就前兩天的事,我最近比較忙,直到今天才抽出空來。”她揚了揚手,“你看,這手鐲還是你母親塞給我的。”
“我覺得收下不太合適,不收又對不起長輩的一番心意,所以就先收下了準備拿來還給你。”
“不必,那是我媽給你的,你收着就好。”
“哦對了,你母親還旁敲側擊着來問婚事了,我覺得我們是得想個對策搪塞他們的嘴,不然待會兒他們就得打包將我們捆綁在一起了。”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我也不會讓我的家人總是去騷擾你。”季北冷淡道。
“你最近怎麼了?瞧着似乎心情不太好,那天在醫院怎麼走得那麼急,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沒事。”季北看了她一眼,說道,“那是我的私事,我希望蘇小姐不要過問太多。”
“OK,你別激動,我只是站在朋友跟合作者角度纔多關心了兩句。”
“抱歉,我最近事情太多,對人對事不耐煩,所以說話語氣有點衝。”
“能理解”蘇素笑着說,“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管得太多了。”
“不過那天的事,謝謝你幫忙,要不是你,我跟阿華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你打算一直這麼跟他躲躲藏藏下去?”季北皺眉,“恕我直言,我們這樣也不是個長久之計,日子久了,肯定會露出破綻來。”
“到時候你準備怎麼收場?”
“走一步看一步,今朝有酒今朝醉。”她無所謂道,“我呢,從沒有想過未來會怎樣,也沒有想過明天該怎麼過。”
“我只知道要過好當下的生活,過好今天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那麼還沒發生的事,我又爲什麼要去在意呢?”
季北狠狠一怔,似乎因爲她的一席話,一直困擾着他,一直苦惱着的問題引刃而解了。
是啊,未來會怎樣,沒有人能知道。
就算結局不好又能怎麼樣?只要過好現在的生活,不就夠了?
哪怕他跟江唸白註定不會在一起,可只要他現在製造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回憶,往後,他不是一樣可以保留着這份回憶生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