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煙起胭脂滅 >第114章 影隨玉霞關(1)
    “是說不得的祕密麼?”胭脂又笑。

    聽到這兒,臨昭擺手讓就近站崗的侍衛們都撤了下去,自己憑欄而站,遠遠的,望着院落水池中的睡蓮思索着什麼。他知道,聖上的祕密都是關於胭脂,關於一場可以交付生命的愛情。可是,也許有一天,她未必會理解他的苦心、他的愛……聖上,你何以要如此深情?何以?

    經過幾次三番的勸說,幾天後,奚桓終於被說服,帶着傷勢還未復原的莊傑在臨昭所率刺殺團的保護下離開赤奴城,起程回蒼都,隨行的還有兩百來名精壯士兵。臨行前,奚桓特意巡視了軍營,並親自祭奠蒙姜,將軍政之務進行交託,還囑咐禹浩、祝融整治軍務時,要儘快爲死難霧都的軍士們建一座英雄冢,讓他們的英靈長眠在這片大地上。而此時,距離霧都失利已整整二十來天。

    因爲奚桓、胭脂以及莊傑均有傷病在身,隊伍只能日行夜休,行程算不得快。離開赤奴城後第五日正逢八月中秋。一行人,在一處荒廢的小鎮上落了腳。

    這小鎮的荒廢已不是一年半載之久,屋舍衆多,來往的人卻少之又少,就連當夜下榻的客棧也就一進一出兩個人,一個是店老闆,一個是店小二,大多房間因爲無人前來住宿,桌上都蒙着一屋灰。

    初見如此聲勢浩大的一羣人,而且還是喫軍糧的,店老闆與店小二都嚇得差點尿褲子,還是臨昭提前支了店錢,表明只是住店,並無其它用意時,兩人才心驚膽寒地忙着燒水、做飯菜去了。

    因中秋節是明珠王朝遺留下來的傳統節日,四國都有過節的習俗。晚膳之後,隨行侍衛們分別在大堂、一樓客房歇息。奚桓攜胭脂於客棧二樓的閣樓賞月,部分殺手就近保護,氣氛雖不濃厚,倒也算寧和。

    奚桓說了這樣的話:“其實我喜歡上弦月,在一日一日的時光裏漸而圓滿,充滿朝氣、希望。”

    胭脂應聲淡笑。他哪是在說月亮?分明是在說國運。“就算是下弦月也沒有什麼不好,虧不過是爲了下一次的盈。”

    輕攬過她的肩膀,奚桓平靜地說:“月兒越來越會說話,也越來越懂運籌帷握。”

    “我不過是趁着過節的好興致,撿好聽的說罷了。”頭倚靠着他的肩膀,回顧亂了套的霧都之行,胭脂慶幸兩人劫後餘生,對彼此間的愛亦倍感珍惜,珍惜到不錯過任何一個手勢、眼神。也許只有共同經歷生死的愛才最令人回味。

    “月兒,如果你身爲皇族中人……”

    “怎麼可能?”胭脂橫豎覺得他的言語裏有些奇怪,辯駁道:“世上沒有如果。”

    “嗯,沒有如果。”他喃喃地道,漂亮的眸子卻不自在地看向月空下的西北方向。假如那個國家也參與了戰事,假如一切真相大白……

    她保持着靜默,雙眸望向霧都方向。也許今夜的霧都,正歡歌笑語,共慶佳節,那個與桓一樣深情的男子還在等候他的心上人。

    很久之後,她問他:“桓,爲什麼這片土地上充滿了血腥的戰爭?人們解決事情的方式爲什麼不可以和平一點呢?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方式了麼?”

    “因爲每個人都有野心。”他這麼回答她的話。

    時間流逝,圓月有了西沉之跡,二人牽手共築歡愛世界。不過,他們相擁而眠的夢很快就在一場慌亂中宣告結束。

    “聖上,聖上……”急切敲門的聲音!樓下還有馬嘯之聲。很顯然,樓下正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已經被什麼事情驚醒了。

    雙雙迅速整裝而出,見臨昭臉色壞到了極點:“請聖上、娘娘現在隨臣下樓,立即趕路。”

    “發生了什麼事?”奚桓一手握住幻光,一手握住胭脂的手,大步流星地朝樓梯口走。

    “赤奴城駐軍發生叛亂,起了衝突;這還不算,燕陌率部已經抵達赤奴城,只怕這會兒兩軍正在猛烈交戰。爲免夜長夢多,臣不得不吵醒您和娘娘,這裏離赤奴太近,需得連夜趕路,不能再耽擱了。”臨昭亦步亦趨,急切切地道。

    奚桓忽然停了下來,很是喫驚:“怎麼可能?”

    “臣收到飛鴿傳書,信捲上寫得很清楚,容不得不信。”見帝王不信,臨昭只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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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胭脂亦表示難以置信:“短短時日內,燕陌何來大軍調往赤奴城?就算叛亂,駐軍兩萬餘人,對付其萬餘人,應該無甚大礙纔是。”

    “爲慎重起見,還是速速上路爲宜。只有真正進了自家國界,臣才能安心。若情況屬實,半日之內必定有信報。”臨昭深知自己的使命,不敢有半點大意。

    如此,奚桓攜胭脂於凌晨時分匆匆上了路,徑直往西。一路上,兩人惴惴不安,都在猜想着赤奴城開戰的可能性。果然,翌日清晨,赤奴城送來十萬火急的信報。可惜那信使背上有箭傷,追上隊伍後還沒來得及說話即整個栽倒在地,斷了氣。

    奚桓坐在馬車內,抖着手拆閱了信件。信是軍師禹浩所書,字跡極端潦草,想是時間緊迫之故。閱完信件之後,奚桓神情大變,手一鬆,信件掉在腳邊。

    胭脂手一勾,拾起信件,掃了一遍,不禁駭然,慌了神地高聲大叫:“臨昭,臨昭……”

    一直驅馬於馬車左右的臨昭不用想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臣這就下令即刻起日夜兼程回國。”

    “太慢!必須棄車騎馬!你速將逐月牽來!”奚桓將車簾兒一挑,整個人鑽了出來。胭脂則七手八腳地收拾着趕路用的必需品。

    見着奚桓臉色前所未有地陰霾,臨昭將原本想問的話都吞了回去,只道了一聲:“是。”

    “等等,讓莊傑也換騎馬。”奚桓又道。

    須臾,兩百多號人,棄車騎馬,踩踏着晨光飛一般地馳騁。那張字跡潦草的信籤隨着八月的風飄了起來,在滾滾煙塵中打了幾個轉之後,落在地上,上面寫着:軍心生亂,祝將軍欲擒肇事首領,反遭暗算;燕陌大軍已至,惡戰在即,臣定以死報國;望聖上及早回國,以圖來日方長,小心修越。

    最後一句,纔是關鍵!

    奚桓、胭脂均有傷病在身,各單乘一騎,顛簸於馬背上,半刻也不敢耽擱。

    途中,胭脂問奚桓:“桓,修越是誰?”

    奚桓似未聽見,並無回答,心裏是極清明的。修越乃褚旭國禇旭國玉伯侯世子,堂堂霧烈附馬之尊!軍師何以單單提及這個人?除了寒山一戰,似乎還在哪與此人打過照面,而且還不止一次。

    胭脂發覺奚桓異樣,又問了一次。奚桓仍是未答,一邊騎馬一邊回想,究竟在哪裏見過此人。眼見問不着,她只好便驅馬接近臨昭,問了同樣的問題。

    臨昭自然不能說實情,只說修越爲褚旭國人,亦是霧烈國惠寧公主的駙馬。

    胭脂將‘修越’兩字重複唸了好幾次,越念越感覺熟捻,自言自語地道:“我怎麼覺得這個人的名字特別熟悉?”

    臨昭一聽這話,忽然感覺不太對。難道她想起了什麼?

    “臨昭,軍師爲何讓我們小心這個人?”胭脂接着又開問。

    恰巧前方士兵折返回來報:“稟告團主,前方發現可疑人物!”

    臨昭神經繃緊,吩咐下去:“注意警戒!”又對胭脂道:“娘娘與聖上莫慌,臣帶些人前先行一步。也許只是些山賊毛寇。”

    話是這麼說,胭脂依然提心吊膽,靠回奚桓邊上,抻手搡了他一把。“桓,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在想軍師爲何提及修越!”奚桓轉頭,左右不見臨昭,便問:“臨昭呢?”

    “說是發現可疑人物,帶人親自查看去了。”

    “是應該謹慎。咱們還得有整整兩天時間才能抵達玉霞關。只要一過玉霞關,一天路程便可到達漕州。”說到這兒,奚桓往赤奴城深深一望,不禁熱淚盈眶。

    “你怎麼了?”胭脂輕輕地問。

    “沒,沒什麼!風沙迷了眼睛而已。”奚桓掩飾着情緒。他是傷感,甚至有些頹喪,計劃了幾代人的征服計劃就這麼沒了,死傷將士如此衆多,損失慘重,卻落得個一切必須重來的結果。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於他,胭脂只能裝作樂觀:“桓,大不了一切重來。統一大業,如果這一代不行,那就下一代繼續;如果下一代還不行,就下一代的下一代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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