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236章:入主徐州
    郯城城主府內,徐州牧、溧陽候、安東將軍陶謙仰面臥於榻上,鼻息沉沉,前襟之上,滿是血跡湮然。

    他自昔日入主徐州,借青州之勢,廣納流民,積粟屯軍,徐州數年之間,民附州富。

    然,前時一番算計,終於招致大禍。曹操興兵十萬以臨,橫掃數郡,徐州五郡之地,四郡皆毀。死傷民衆數十萬口,雞犬無餘。唯有南邊廣陵一郡得以倖存。

    陶謙本就因而鬱郁,既心傷治下損失,又悔恨不該輕率而動。這些時日,本已略略有些起色,哪知禍從天降,廣陵郡一日崩壞,往日大好的一個繁榮上州徐州,頃刻間,便淪爲人間地獄,五郡俱毀。

    到此刻,別說他已然心力交瘁,年事已高,便算年富力強之時,也是無臉施爲了。

    要知這佛教之盛,之所以在徐州大行其道,究其根本,乍融的推動固然是根本之因,但真正引導推動的,卻正是陶謙本人。而且,乍融每每打着興盛佛教之事,他皆持鼓勵的態度。雖也曾聞乍融多有貪墨舞弊之事,卻始終未曾在意。

    尤其這次,乍融帶萬餘民衆,遷往廣陵,最終也算是他親口放行的。他當時只是想着四郡之地被廢,難以興盛佛教,遷往廣陵,也是一個暫時的辦法,只要到時候這邊恢復元氣,再將之遷回就是。

    哪知,乍融在此時,竟狠狠的將刀從背後刺來。這一刀,卻真真的刺到了徐州的軟肋上,終使徐州徹底癱瘓了下去。

    陶謙一生自負,自覺清高忠義,如今一州皆毀,究其根本,全在他一人之錯,這種打擊,以他此時身體,不啻於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這會兒吐了口血,半響悠悠醒轉,胸中鬱氣倒是藉此噴了出去,但渾身的精氣神,也堪堪到了極限。

    長長嘆了口氣,自知大限將至,讓人將別駕王朗請來。待得王朗到了,只留下幾個親近的屬下,這才嘆道:“我自弱冠而仕州郡,後舉茂才,出任盧縣,一路遷州刺史,徵拜議郎,後得天子器重,參將軍事,西擊章、遂之賊,進討黃巾亂寇,而後天子以我爲能,委以徐州一地之事,至今不覺已四十載。然,如今一朝踏錯,步步皆輸,上愧天子信重,下負黎民所望。曹賊東來,我只望算計於人,使數十萬黎庶皆爲肉糜,此獲罪於天,不可求恕也!”話說到這兒,語音顫抖,滿面淚流。

    王朗等人盡皆流淚,唏噓不已,欲待相勸,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陶謙急促喘息半響,擺手又道:“廣陵之事,其罪在乍融不在民也,若有一日,萬不可遷延百姓。但有所罪,謙願一肩擔之,望諸公將此言附於威侯。”

    王朗等人皆悽然點頭,陶謙停了片刻,微微閉上雙目,旋即又睜開道:“我死之後,代我囑咐二子,不可再入仕途,陶家略有薄產,可覓地而居,若能勤儉而持,富家翁可期耳。至於徐州一地,南北之聯通也,其地非強勢之主不能守也。威侯其人,外表溫和,其心冷厲,然其人本屬宗親,乃我漢之胄也,你等當親往請之,有他坐鎮,此州自安。此次北方之亂,料其未必沒有取本州之心,只是他雖有持節之權,卻無奪領之名,你等此去,只要苦求,其人必來。”

    說到這兒,他眼中忽現得意之色,眼神直勾勾望着帳頂,半響又道:“諸君隨我多年,今日行將離別,我有一言,還望諸公記下。”

    王朗等人連忙稱是,留神靜聽。

    陶謙氣息有些紊亂,努力深吸幾口氣,這才道:“如今漢室頹危,奸雄伺立,天下局勢,晦澀難明。劉季玉少年英發,又份屬漢之宗親,若能相依,爾等當盡心相侍,其人之後,必成大事。君等萬勿學我,到得頭來,悔之晚矣。”

    王朗等人面面相覷,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陶謙身子忽然挺起,兩眼內光芒散亂,嘿嘿笑道:“我自負一生,到頭來鑄成大錯。愧對天子百姓,死不足惜。嘿嘿,但此番既落此下場,這徐州雖送了你,順了你意,卻也要你自己有本事守的,我活着沒贏了你,我死了,你又怎贏得我?你怎贏得我………”

    他滿面紅潮,語聲卻是漸漸低了下去,待到最後,兩眼直視,僵坐在榻上,卻不再有聲音發出。

    王朗等人駭然看着,待到半天,猛然省悟,上前一探鼻息,果然早已死去。享年六十一歲,比之歷史上,卻是早死了兩年。

    衆人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內宅中,陶謙妻妾及兩子聞訊趕來,俱皆齊齊大哭。

    王朗嘆息一聲,上前將他眼皮抹下,纔算閉上雙眼。一邊吩咐安排喪事,一邊將陶謙遺言與衆人說了。

    衆人哭哭啼啼跪倒,皆言不敢違背。王朗這才轉身出來,與衆人商議半響,派出使者,往青州去請劉璋。

    劉璋此時剛剛接到廣陵那邊的消息,正召集衆人商議、分析。忽聽徐州來人,心中不由一動,連忙起身,將人請了進來。

    來人施禮見過,哭着將陶謙臨死請劉璋代領徐州之事說了,劉璋垂淚道:“恭祖公一生爲國,今之離去,是爲國家之不幸也。他事休提,我當親往拜祭纔是。”

    言罷,溫言撫慰一番,打發使者先往館驛安置,這纔回身與衆謀士商議。

    陳宮道:“陶恭祖這一去,雖明言請主公代領,主公也有着持節節制之權,但只怕這徐州卻不好拿啊。”

    衆人都是人精,哪有不知其中關竅的,聞言都是點頭不已。

    戲志纔想了想,卻拍手笑道:“便不好領又怎的?難不成咱們不去,還有他人敢去不成?”

    衆人一愕,旋即卻都是恍然,相互對望一眼,不由盡皆哈哈大笑起來。

    劉璋也是微笑,只是不過片刻,卻又嘆道:“志纔此言雖是如此,但那徐州之地,也不能真個棄了。唉,我如今全心謀劃海事一事,州中一切物資調配,盡皆圍着這個打轉兒,徐州雖可虛領,但建設卻不可廢置,此中之難,纔是最最撓頭的。你們可有法子?”

    衆人止住笑聲,都是沉默下來,紛紛低頭苦思不已。陶謙臨死玩了這麼一手,不過是鬥了一口氣。他活着時,想逼劉璋站到臺前,結果導致大禍。如今死了,主動請求劉璋代領,劉璋又有持節節制徐州之職,自是推脫不了。

    但如今之徐州,百廢待興,民衆流離失所,百不存一。戲志才所言,是讓劉璋不表態,也不過去,這樣一來,天下雖皆知陶謙之言,也算正了劉璋佔據徐州之名,但劉璋一日不在徐州,便不算正式上任。自可不用去煩惱、

    但劉璋之言說的清楚,徐州能拖上一陣,但總不能一直拖着。裏面真正讓人頭疼的,不是政治上的意義,而是內政治理上的。

    青州雖然富裕,但若突然將一州所得,攤薄到兩個州上,還是在這邊大肆開發籌建水師之際,這各種物資、銀錢的調度上,便突然變得捉襟見肘了。究其根本,是徐州整個廢了,短期內,根本沒法靠稅收去建設。

    衆人一時沒什麼好辦法,都是沉悶不語。田豐想了想,搖頭道:“主公先不必多想其他,可先去把恭祖公的喪事辦好,然後何不即刻上書朝廷,請撥賑濟?”

    衆人聞言一愕,隨即劉璋大笑拍掌道:“田元皓真妙計也。這老實人平日老實,一旦玩出這般手段,卻端的讓人刮目相看,厲害啊厲害。”

    衆人這時也反應過來,齊齊大笑。田豐面色微赤,卻只是將眼一閉,不去理會。

    原來田豐被逼的急了,想出來的竟是將念頭打到了青州賦稅之上。要知道此時,雖然天子之事青州說辭曖昧,但畢竟大漢中央並未散去。

    而劉璋一直以來佔據在大義的峯頂,這青州往中央的賦稅,也自從未斷過。雖說其中大有水分,但眼下之局,若能節省出來,怎麼也比白白給了曹操強。

    如今劉璋領了徐州之事坐實,轉頭將徐州殘破一事扣到曹操兵禍之上,堂而皇之的請求賑濟,被曹操把持的朝廷,在陶謙在任時,還可藉口其地爲反賊不予理睬。

    但是,如今到了劉璋手上,這種藉口如何能拿出來說事?既然不能說,自然要給個說法。讓曹操反過頭來拿錢給徐州,那不啻於天方夜譚。但是,藉此青州可拿徐州說事兒,將原本流向中央的賦稅用於徐州建設上,曹操處自也是啞巴喫黃連,難以阻礙了。

    如此,一個原本棘手的難題,反而成爲了青徐二州徹底脫離中央財政,轉而純自治自給,眼前雖困難些,但放眼今後,實則是大大有利今後發展。只不過,這種手法,頗有些胡攪蠻纏的無賴味道,是以劉璋纔有那番言詞。

    田豐向來以剛直君子著稱,忽然冒出這麼個計策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劉衙內取笑之餘,倒也大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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