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溪也擡頭回看着他，嘴角似乎噙着笑，目光透出一股子涼意來。
就彷彿是在嘲諷他，嘲諷他衝動的行爲，究竟帶給了她多麼大的傷害。
炎晟睿內心一痛，僵硬地扯扯嘴角，上前一步蹲在安小溪身前，看着她臉上鮮紅的手掌印，眸光有些陰冷冷的。
不過炎晟睿身上的沉沉戾氣在一瞬間就消散了，快得讓安小溪以爲自己似乎產生了錯覺。
硬生生承受柳歌那惡狠狠的一巴掌，所有的力氣都結結實實地扇在臉上，安小溪只覺得腦袋眩暈着，耳邊也嗡嗡作響。
她用力揪住了沙發的扶手，靠在沙發背上，朦朦朧朧中只看見炎晟睿一臉懊悔痛惜的神情，似乎想要去抓她的手。
安小溪心煩氣躁。隨手揮開了炎晟睿的動作，眯着眼睛沉默地看着他。
炎晟睿愣了愣，只看她微微擡着頭，白皙的左臉雖然紅腫着，整個人卻仍舊是難以想象的平靜和冷漠。
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明安小溪並沒有說什麼，炎晟睿卻感受到了無聲的控訴。
其實炎晟睿寧願她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爆發出來，打他罵他都沒關係，只要能讓安小溪不那麼痛苦。
可是現在這樣無所謂的感覺，反而把歷經風雨以爲自己很冷靜理智的炎晟睿，弄得隱隱不安。
他突然感覺，所謂的步步爲營，爲了安小溪和他的以後着想的所有佈置，都讓安小溪承受了一次次的悲屈。
這樣無聲尷尬的氛圍裏，米助理買了冰袋和消炎藥棉籤回來，提着袋子看着對峙的兩人有些尷尬。
安小溪看到了他，輕輕點點頭示意他過來。
米助理站在那裏，看着炎晟睿半蹲着的背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間就有些遲疑了。
炎晟睿抿了抿脣，站起身來轉頭，雙手插進褲兜裏，聲音沉悶，“過來吧。”
米助理聽了他的話，才稍稍鬆了口氣，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把袋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堆在沙發上，拿起冰袋遞給安小溪。
安小溪早已經痛得麻木了，此刻機械地拿起東西敷在自己臉上。
冰袋是剛買的，透着股寒意。安小溪卻覺得這種刺激很合時宜，她最近腦子混沌，現在這冷凍的感覺，正好讓她能清醒和冷靜過來。
“先處理一下傷口吧。”米助理看着神情恍惚的安小溪，眉間微皺，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她臉上還有尖銳指甲劃出的傷痕，此刻血已經止住了，留下顏色淡淡的血痂，臉頰卻腫了起來，嘴角也微裂開。
安小溪看他一眼，低頭去找棉籤和藥水。卻有人快她一步把東西拿起來。
炎晟睿看着她把一切默默承受的模樣，只覺心痛得像是插上了無數把刀，“別動，我來吧。”
安小溪頭髮散落下來，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炎晟睿等了很久，她卻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炎晟睿只當她是默許，擰開藥水用棉籤蘸了一點，動作輕柔地塗抹上
儘管他一再小心，可是消炎藥水卻不可避免地帶來劇烈痛感，安小溪眼裏本能地蒙上一層淚霧，掛在睫毛上盈盈欲滴。
炎晟睿嘴脣緊緊抿着，努力剋制自己心中的憤怒，心裏一扯一扯的痛，既是痛恨柳歌的狠毒，又埋怨悔恨着自己的作爲。
處理好傷口，米助理收拾了東西退出去，炎晟睿幫安小溪理好頭髮，目光裏的擔心顯示出他現在的憂心忡忡。
他坐在安小溪身邊，靜靜等待着，雖然心裏其實也並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麼。
安小溪垂眸出神片刻，突然開口道；“炎晟睿，找人送我回去吧。”
她聲音沙啞，宛如干涸池塘裏瀕死的魚。炎晟睿連忙去飲水機旁倒了杯水給安小溪，才點頭答應道，“好。”
她現在的狀況，確實不太適合繼續待在公司裏。
炎晟睿看着安小溪把水一點點喝完，雖然神情依舊木木的，但臉上好歹有了點血色。
他伸手要去拉她，安小溪下意識擡手一躲。
儘管如此，安小溪的手還是劃過了炎晟睿的掌心，他驚訝至極，才發現縱使喝了熱水，她指尖仍然冰涼涼的。
感覺有些不大對勁。顧不上安小溪的躲避，炎晟睿慌忙擡手去觸碰她的額頭和臉頰。
安小溪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卻滾燙滾燙的，不自覺就把自己縮成一團，隱約還細細顫抖着。
她把嘴脣咬的發白，目光渙散卻倔犟地望着炎晟睿，連聲音都是哆嗦着的，“我沒事，送我回去。”
不過短短一句話，她卻感覺用完了全身的力氣，歪倒在沙發上有些氣喘吁吁。
炎晟睿卻已經衝出了總裁辦公室，對着米助理大喊道，“快去給我找醫生過來，快點”
外面正井井有條忙着的幾個助理，還有剛剛準備來彙報情況的財務部和宣傳部經理，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的一頓。
他們轉頭，看到炎晟睿驚慌失措的模樣，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什麼情況。
還是米助理和另外一個女生最先發應過來，一個衝到炎晟睿面前示意他冷靜，一個立刻打電話喊了炎晟睿的私人醫生過來。
醫生幫安小溪仔細檢查了一遍，給她打了吊針，才囑咐道：
“其實沒什麼事，只是你最近沒休息好，加上可能受了刺激，身體的過激反應而已，多注意就好。”
炎晟睿這才鬆了口氣，撫上安小溪有些蒼白的臉頰，把毛毯拿過來蓋在她身上，看着她不太舒服的表情，低聲勸慰，
“你先睡一會，等水吊完了，我就送你回去。”
安小溪在家裏休息了幾天，炎晟睿特意讓阿姨二十四小時跟着照顧。她渾身不自在，最後還是選擇了回到公司。
畢竟總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也太奇怪了點。
只不過柳歌和炎晟睿帶來的轟動，卻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
安小溪心知肚明，所以當她在茶水間無人在意的角落裏喝咖啡的時候，聽見些閒話，心裏竟然也覺得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