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後,許薔發現蕭綠過安檢出機場的動作乾淨利落,稱得上神清氣爽。

    坐在異國他鄉的出租車裏,許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風景,認真思考了幾秒鐘:蕭綠只是問問,實際上什麼都不想知道

    這人怎麼這麼彆扭呢

    許薔從沒有想過,蕭綠光是看聞慄的眼神,哪怕不知道細節,已經明白她們之間所有故事。

    對於細枝末節的感情,蕭綠太敏銳,而許薔太遲鈍。

    又一次,許薔沒有跟上蕭綠的思維。

    她總是缺少那麼點感受力,將她和她想要的一切推開。

    蕭綠碰碰許薔的手背,問:“第一週只有兩節課”

    許薔早已將課程表發給蕭綠,讓她去安排時間。

    許薔點點頭,說:“對啊,陪陪你。”

    她說得坦坦蕩蕩,將一切心思隱匿於光明正大之下。

    蕭綠不去戳破,出租車在公寓小樓前停下,她跟着提着箱子的司機上樓,許薔走在最後面。

    房門關上,小小的公寓就剩下她們兩個人。

    蕭綠早已看過這間公寓的照片,一室一廳的構造,非常適合一個人住。

    正是城市的繁華地段,窗外車水馬龍,陽臺上養着生機勃勃的植物,一看就是有專人打理。

    蕭綠疑惑的看向許薔,她原以爲是學校安排,或是許薔租下了這間公寓之類的,但看看這一塵不染的房間和頗具生活氣息的溫馨裝飾,有點不像。

    許薔聳聳肩,解釋道:“我親媽送我的,之前我來這邊唸書,轉了幾道手給她送了個信,說想念,她似乎跟學校有那麼點關係”

    看着蕭綠的神色,許薔補充道:“我不是說要她把我塞進去什麼的,只是覺得說不定她會覺得這個女兒還不錯,來見我一面什麼的。沒想到,人沒來,送了套房子。”

    蕭綠繞去陽臺,撥弄着那盆綠意盎然的植物,說:“你們真任性。”

    房子說送就送,在她的小鎮上,簡直沒法想。

    許薔無奈的笑笑,比起這些,還不如讓她見一面。

    蕭綠玩夠了植物,又去看冰箱,問:“她在躲你嗎”

    其實,蕭綠是不相信的。現代社會了,許薔又有那麼多路子,以她哪種掘地三尺的倔強,怎麼會找一個人多年,卻還是對她一無所知

    許薔將手搭在她的肩膀,垂下頭,說:“嗯。”

    蕭綠拿着一盒純牛奶,爲許薔突如其來的舉動僵了一瞬間。她習慣了許薔的肢體觸碰,但卻不習慣許薔的低落。

    在她的心裏,許薔應該像一支明豔張揚的花,永遠散發着太陽的氣息。

    蕭綠沒說話,房間裏只剩下許薔的聲音:“她故意避開我,我無能爲力。”

    是了,許薔有錢有路子,可以查出這個人,但她的親媽顯然也有錢有路子,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

    蕭綠想到這層,轉身輕輕抱住她,輕聲說:“你一直很難受吧。”

    她原以爲許薔會哭,至少是靠在她的肩膀上,流露出某個軟弱的瞬間。畢竟與父親決裂,母親對自己視而不見,任是多堅強的人,總會覺得難過吧。

    許薔只是蹭蹭她的頭髮,迅速離開了她的懷抱。

    她有些欲蓋彌彰的去開酒櫃,話音帶着點鼻音,說:“我習慣了。”

    恆溫酒櫃裏擺得整整齊齊,許薔隨意抽出一瓶,金色的酒標來自名莊,甜口的白葡萄酒在陽光下呈現出金黃色澤

    。

    許薔幾乎能透過這瓶酒,看見那個從未謀面的人。

    是她喜歡喝,還是她覺得許薔喜歡喝,所以將這瓶酒放在此處

    許薔接手這間公寓已經好幾年,這還是第一次踏入。在這些年的時光裏,這裏從未有人居住,還是她也偶爾會來看看

    蕭綠看着她臉上的神色,心裏默嘆一口氣,從杯架上挑出合適的玻璃杯,放在長桌上。

    她的舉動提醒了許薔,許薔的本意是不讓她看出異樣。

    可是,許薔越是不想讓她知曉,蕭綠越是能感受到她的點滴情緒。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這是人類天性。

    許薔將酒杯放在蕭綠面前,笑容依舊燦爛。

    蕭綠沒去碰那杯酒,而是繞過長桌,從背後抱住了許薔。

    她從未將許薔圈在懷裏,此刻卻發現她竟然這樣的瘦。

    許薔整個人看起來挺拔高挑,骨肉勻停,可是蕭綠將她抱在懷裏,只覺得懷抱空空落落,她這個人瘦削得叫人心疼。

    “你這樣我會覺得你同情我,”許薔喝一口酒,跟她調笑,“我有錢有閒,人生贏家誒”

    蕭綠沉默不語,她何嘗不知道許薔想要的是什麼

    她只想要一點愛,她得不到。

    她還想要一點才華,她依舊得不到。

    蕭綠更用力的將她擁抱,踮起腳尖親吻她的耳垂,說:“哪有,還不許我心疼你了”

    許薔說:“那你這個商業女朋友,很盡心盡力哦。”

    蕭綠看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副想一解千愁的模樣。

    蕭綠心說,這句商業女朋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許薔喝完了酒,暫時麻痹住了腦中那一塊情緒涌動的區域,眼睛亮晶晶的,拉住蕭綠,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蕭綠剛想拒絕,可是許薔溼漉漉的眼睛那樣看着她,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好點點頭。

    許薔不傷感了,頭腦還是非常清醒,說:“我知道你怕我喝醉,沒事,樓下兩步就有個公園,去散散步而已。”

    站在電梯裏,蕭綠緊緊抓住許薔的手,生怕她只是覺得自己沒喝醉,實際上已經不認識誰是誰。

    許薔看着她的動作,笑眯眯的說:“怕我被人搶走”

    蕭綠不好凶她,只好說:“你想太多。”

    “哇,是我想太多嗎”

    許薔故作傷心,歪着頭,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說: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嗎”

    蕭綠保持沉默,她確實說不出口。

    尤其是現在。

    她和許薔站在電梯裏,緊緊牽着彼此的手,旁邊的棕頭髮電梯員目不斜視,生怕驚擾了她們一般,站成了一座雕塑。

    公寓外陽光燦爛,路上絡繹不絕的人羣談笑風生,有手上挽着許多花環的孩子跑過來,塞一個在蕭綠手中。

    許薔笑得風情萬種,從她手中拿過花環,將它戴在蕭綠頭上。

    粉色的山茶花和少女墨色的長髮非常配,許薔滿意的笑笑。

    她的指尖滑過蕭綠的臉,說:“他喜歡你。”

    許薔指指跑走的賣花小孩,看着蕭綠的眼睛,在陽光下有漂亮的色澤。

    許薔補上一句:“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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