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北終記 >第十五章 越州太守
    行軍前往越州府的路上,蕭月發現越州的佈局有些特別越是往城牆的地方,建築愈好,商鋪愈多,百姓也愈富闊,越是往越州府的地方,建築愈破,商鋪愈少,百姓也愈窮。

    蕭月看着雖是詫異,但也並未說些什麼。

    因爲沾上早春特有的溼氣,前往越州府的道路變得更加窄小、泥濘,使得填在路中的青石顯得十分突兀,不少刺馬鐵曉騎兵因心疼愛馬,即使春風寒冷,亦將貼身內衣裹在馬蹄上,以免愛馬受傷,對於自己的兵甲,刺馬鐵驍騎兵也是愛護有加。

    而鐵玄步兵顯然不似這般多此一舉,多的是在附近酒店裏買酒喝的、去賭場賭錢求樂的,一些士兵因盤纏不夠,連貼身兵器也賣給了附近的鐵匠鋪,一時越州鐵價大跌,還有些士兵拿了些貼身細軟,竟跑了路。

    中間蕭月和萇樂晟實在是看不下去,砍了十幾個逃兵,剮了幾個喝酒滋事的,軍紀雖是略略好些,卻也無大改觀。

    也因這些景況,使得本來一天日程的行軍,竟足足拖了四天。

    抵達越州府時,鐵玄殘軍已只存四千餘人。

    而蕭月看着眼前的越州府,心中涼了半截。

    那越州府雖說是府,卻寒酸得只有三間平房,越州府前面是一口取水用的古井,古井周遭的泥土已經乾裂,右邊是稀稀疏疏的百姓家的房子,左邊便是蕭月和鐵玄殘軍所處的泥濘草地,越州府的後部有着四畝田地,外加一頭清瘦的老黃牛,越州府後面的遠處,是影影綽綽的茂密森林,若不是平房前的牌匾上掛着“越州府”三字,怕是沒人能認得出這破地方竟是越州府。

    蕭月驚詫地向宋明問道:“這這當真的是越州府宋牙將你是不是帶錯了路”

    宋明“噗呲”地笑了一聲,給蕭月擠了個眼色,說道:“以前的越州太守聽說北都軍隊要來進攻,連夜帶着妻兒跑了,現在住這兒的李利炳太守本是巨留縣的三老,只因德高望重,被衆人推舉成了太守,倒也別說,他人脾氣雖是不好,倒也把越州管的是有模有樣。聽說他本是京城的大官,只因揭當朝丞相的短,被貶了官,誰知他性情剛烈,竟直接兒罷了官,也算是個高格人物吶。”

    “李太守喜歡清貧,所以住這兒咯,我們也勸過,他不肯住在以前的越州府裏,他嫌裏面腐臭味道太重。”宋明嚥了咽口水,又接着說道。

    “哦你不是城門牙將麼,爲何不取而代之,做這越州太守呢”蕭月左手託着自己清俊的下顎,饒有興致地反問。

    宋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臉上的皺紋堆成笑意,賠笑道:“實不相瞞,我們這幾個弟兄本是從北邊退下來的,路過越州,李利炳太守把我們攔下來,讓我們協助防守越州,我原是軍裏的都頭,看着他人還不錯,也就跟着他混命了。”

    “嚯原來如此。”蕭月輕輕一笑。

    “府外何事喧鬧如此”

    突聽得沉重嚴厲的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只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從越州府中探出。

    老者年齡約莫六十餘歲,國字方臉,臉上已堆疊滿皺紋,老年斑亦零星可見,左眉間上一粒黑痣顯眼地掛着,兩頰與下顎上掛着長長的雪白色鬍鬚,雖是年老之態,然而老者的精神卻依舊飽滿,身上所穿青衣飄飄,遠遠望去,如若仙人。

    蕭月見狀,知是李利炳太守,便命手下牽了馬,自己快速踱步上前,拱手作揖:“不知李太守在府,在外實有吵雜,打擾到李太守,晚生失禮了。”

    “哼將軍你不去抵禦北都敵賊,何來到越州來做威服”李利炳一幅不快之情,板着臉向蕭月看去。

    “敗軍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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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不敢放肆。晚生是與北都敵賊浴血奮戰,不幸腹背受敵,遭受慘敗,拼死突圍,一路艱難行軍方退於此地整頓,還望太守諒解。”

    “哦將軍從哪裏敗退下來的”

    “晚生是從龍源裏兵敗的。”蕭月眉頭緊鎖,露出一絲羞愧。

    “龍源裏離襄徐重鎮可不遠,將軍你不回去駐守襄徐城,到我這千里之外的窮鄉僻壤做甚”李利炳全然不顧蕭月的尷尬之境,依舊不依不饒地問着。

    “襄徐城被北都大軍圍了,我等在龍源裏廝殺,實在是無力突入敵中,苦苦突圍,方在此地。”蕭月心中隱隱作痛,緩緩回道。

    “可憐可憐將不知爲國死,兵不知爲國戰”李利炳目光冷冷,長嘆道。

    在一旁的萇樂晟一直隱忍,見蕭月受此奚落,頓時不忿:“蕭統帥好歹也是堂堂護國大將軍,縱然你是太守,本也應款待於他,只因蕭統帥尊你年長,方對你周全禮數,我等來此地也是迫不得已,可李太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實在是讓人寒心吶”

    “呵我當是誰,原來是蕭君常的兒子,你的父親當丞相這些年可是風光啊,百姓飯都喫不上,餓死在路上也無人問津,自己倒好,蓋起的樓宇閒亭就快趕上獨孤家了居然還自詡清官,呵真是可笑。”

    蕭月聽後面紅耳赤,心中羞愧,默不作聲,竟一時語塞。

    “這,蕭丞相貴爲三朝元老,又身爲宰相,這些年爲南周國盡心盡力,自然要有些格調,以不失身份,況蕭丞相年事已高,爲自己建些亭閣以作雅興,稍享清福,又有何錯”過了半刻,萇樂晟方找了些理由,胡亂向李利炳迴應道。

    “哈哈哈你們貴爲一朝臣子,常誇自己飽讀詩書禮義,吹噓着自己是百姓的父母官,說是爲天下蒼生,如今卻是這般嘴臉,孔夫子要是看到你們這幅德行,怕是要從棺材裏爬出來拿書簡抽你們的腦袋可悲,真是可悲”

    李利炳先是狂笑,後又神情驟悲,沉沉長嘆。

    蕭月聽後,知李利炳是忠正之士,敬佩地看着李利炳,情不自禁地說道:“李太守實乃治世之臣,蕭月若能僥倖回到周都,定當引薦您。”

    李利炳聽後冷笑,揮了揮手,說道:“罷罷罷越州雖窮,糧草尚有,只是可憐了百姓,荒年怕是又要捱餓,但看在你們也是抵抗北都的將士的份上,我便撥些糧食給你們,你們且去附近的湖縣駐紮罷,但糧食自然不是白給你們,你也需派些人手來保護我越州。“

    李利炳頓了頓,撫摸着自己長長的白鬚,思索了一會,又接着說道:“在此老夫亦和你約法三章,其一,手下士兵與越州百姓交易,不可強買強賣,一經發現,杖一百,關入越州大牢。其二,手下士兵不按規矩駐防越州者,杖兩百,關入越州大牢。其三,手下士兵不可滋事,若有偷竊行盜殺人者一律以斬首論處。你的士兵若是再敢在越州放肆,我李利炳雖已是一副老身骨,也會親手把滋事之人杖死”

    李利炳泛白的眉毛皺在一起,橫着臉,擺出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態度。

    蕭月拱手作揖:“晚生拜謝李太守,今日我蕭月在此地駐紮,自當會約束好手下士兵,不敢輕擾百姓,至於越州城防,我會派遣五百鐵玄軍協助防守,李太守且放寬心。”

    李利炳聽了,只是瞥了一眼蕭月,輕輕“哼”了一聲,再未說些什麼,拄着竹杖,轉過身,緩緩踱着步,向身後的三間破平房走去。

    蕭月看着眼前這位剛毅的老者,由衷感嘆,心想着:“如此剛烈之人,竟得不到國家重用,實在是可惜。”

    想罷,便也回身牽着自己的玄甲青龍馬,率着鐵玄軍,向一里外的湖縣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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