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是碧藍的天空。

    腳下是細如綿糖的沙子,如果這不是綁架而是實實在在的度假就好了。

    葉暮秋的情形一日比一日要好,他已經從嗜睡中恢復過來,夢中雖然還會有對他不依不饒的張蘋,然而已經不能夠在夢中逼得他倉皇逃竄了。

    一旦突破了催眠的那個口,一切都好了起來。

    他躺在沙灘上,旁邊的白色躺椅上躺着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豐知行,這是個很奇特的經歷和感受,但是不管怎樣,這一切真是太幸福了,從小到大,他都不曾這樣同別人安逸的完全放鬆身心的一起躺着看向藍色的天空。

    這種感覺特別好,他每天都感恩把他們抓來的人。

    “要是一直能夠這樣該有多好”他嘆息着。

    換來的是豐知行冷冷的鄙視的冷嗤聲:“你這是被奴役習慣了麼,被人挾持來關着也這麼開心”

    沙灘前嘩啦啦的浪花捲來拍擊沙灘,雖然此刻靜謐,像是豐知行和葉暮秋兩人在度假,但是兩人心裏都清楚,此刻這海島上四面八方都潛伏着監視着他們的人。

    然而不久以後,半眯着眼睛的葉暮秋緩緩從躺椅上坐直了身體,他伸手去拍旁邊的豐知行。

    “有快艇”他幾乎以爲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豐知行也愣住了,這裏是私人島嶼,武裝守護着,應該說船隻一般都會暗暗從遠處繞行了,這快艇居然不避不讓,目的十足的衝着這座孤島衝過來。

    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概念:應該是他的小六,乘風破浪的來救他了。

    他的意中人,得不到他的訊息,應該早已經活動起來,這幾天救兵都能給他搬來好幾隊了。他對沈琉這種迅速的戰鬥力還是有自信的。

    “起來,找好角度,準備戰鬥吧。”他拍拍葉暮秋,如果真的是小六的話,他不介意早點結束這陽光沙灘的假期。

    “什麼”葉暮秋還在愣神,眼見着那艘開得異常快的快艇直接就連着浪花一下子就衝上了岸。嚇得他從椅子上直接跳了起來,這都什麼人,學過開快艇

    這開得不是快艇是導彈吧他呸一口,剛想罵對方,就被豐知行一個你快閉嘴的犀利眼神給嚇得合上了嘴。

    從樹林裏呼啦啦跑出來一堆黑衣的人。

    從快艇上跳下來的人讓豐知行的熱情一大半都消減了。

    “都把槍放下去”米色緊身服的穆涼一下快艇就指着圍着的黑衣人,這些人都認識穆涼,以往也一起做過任務,是以躊躇着將槍支壓了下來。

    “不管你們的事,如果有問題,我自己向爺爺交代。”穆涼將家族徽章別了起來,那羣人識趣的慢慢後退,漸漸隱入樹林不見蹤影。

    許鐸是扶着沈琉下來的。

    沈琉發誓這輩子她都沒有這麼狼狽過,這快艇開得快,她走之前生怕自己的體力跟不上,多吃了點早飯。

    一路上被快艇顛得噁心泛泛,淚花不斷。

    見到豐知行的時候一改每次的活力形象,沈琉那眼眶裏汪着兩泡淚,看得豐知行心疼不已,他一下就忘記喫醋,將沈琉拉進懷裏安撫了。

    “你身體不舒服麼

    爲什麼不乖乖待在家裏”豐知行的聲音變得極爲溫柔,這讓旁邊的葉暮秋十分不滿,爲什麼前一刻對他還是硬邦邦一點都不溫柔的呵斥,見着宏玫瑰就這幅樣子了。

    他突然覺得愛情這東西太可怕了。這肉麻兮兮的豐知行,完全不想承認這是他剛認可的弟弟。

    沈琉擦着因爲噁心泛起的淚花,磕磕巴巴的解釋:“我覺得你被抓這是我有很大的責任,不管如何,我要帶着你離開這裏。”

    兩人有一段時間不曾相見了,相見猶如隔了三秋一般。眼神一旦交織便再也分不開。

    許鐸看得十分不是滋味。輕輕咳了一聲。

    剛要說些什麼,他眼睛一掃海域,臉色立刻就變了,因爲他看着有五六艘快艇將他們無聲無息的圍在其中。

    大概豐知行也瞄見了這情形,心知對方竟然狠了心連自己的孫兒要一起監禁在這私人小島之上了,不禁好笑。

    他有了沈琉相陪,本來就已經滿足。

    但是一看許鐸一副崩潰的樣子,豐知行心中還是有些不忍。他知道這是許老爺子已經完全無視自己孫兒的感受下達的命令。

    那遊艇上的人顯然是認識許鐸的,朝着許鐸頷首:“許鐸少爺,老爺說只要你們乖乖的待在島上,一切事情都會變得十分簡單,他本身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在探寶之前,不必產生不必要的爭端。”

    許鐸氣得全身發抖,指着那個人問:“他連我都要囚禁了麼”

    遊艇上的人沉默了半分,直率的回答他:“是的,少爺。”

    許鐸哼了一聲,邁步向叢林深處走去,他見着穆涼一臉無奈的樣子,同他對視,不禁嘆了一口氣。

    穆涼一聳肩:“你不要看我,我爺爺剛剛下了命令,讓他們寸步不離的保護我,我也很絕望,我能怎麼辦”

    他忍不住無可奈何的笑了。

    這叫寸步不離的保護,這叫看住他,不讓他胡來吧。

    要是強行脫離出去,也不是不可以,然而,他還是敬愛着自己的爺爺,並不想讓老人家臉面受到影響。

    “事情解決了,就會自由了本來與我們也沒有多大的干係,最起碼,我們讓玫瑰上了島見着了她心心念唸的豐知行。”他拍了拍一臉苦悶的許鐸。

    “托馬的成全。”許鐸鬱悶至極突然反而笑了。

    他前半輩子被無數的妹子追逐,從來不知道默默追尋是什麼感覺,終歸有報應的吧,他現在終於知道,那種近在咫尺,卻隔着整個世界的感覺到底是怎樣了。

    “未免也太殘忍了,她明明最初有好感的人是我呀。”他嘆息着,目光都十分迷離,最初的時候,他還記得宏玫瑰在餐桌上羞怯又愛慕的眼神。

    不可能啊,爲什麼一個人的情緒可以在頃刻之間變化那麼大

    “如果這個島上有酒就真的美滿了。”他自言自語。

    他此刻已經一無所有,一直以來想要替家姐報仇的心,又突然直指向了自己最親近的親人,他瞬間覺得自己貌似失去了所有可以依賴的信念。

    “如果沒有那筆寶藏就好了。”

    他開始憎惡葉槐那筆傳說中的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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