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庫裏現成的金子其實並不多, 只裝滿了一個約莫二尺高的楠木小箱, 但對多年無積蓄的昭王府來說,已經不是個小數目了。

    在聽說這箱金子是專程被留在府庫中等自己回來眼見爲實、並非昭王府目前全部財產時,雲烈詞窮了。

    從府庫出來, 羅翠微雙手負於身後,悠哉哉漫步在迴廊下,宛如一個山大王在巡視自己剛剛打下的山頭。

    雲烈與她並肩行於旁側,深深吐了一口氣,心中諸多愧疚。

    能在短短三個多月的光景, 憑着宗正寺送來的月例銀子和兵部補發臨川軍春季糧餉中的四成,就以小博大, 不單將昭王府扯出拮据境地,府庫中還有了大筆餘錢積蓄

    他雖不懂商事,也能想到羅翠微在這期間耗費了多少心力。

    “我沒什麼愛好,除了閒時看看話本子,就愛賺錢;看着賬上利潤滾起來,我就高興, ”似是察覺到他的歉疚, 羅翠微側過頭覷向他,笑靨如春花初綻,“那些全都是用你的錢倒來倒去滾出來的, 沒從羅家拿。”

    她這份不着痕跡的體貼心意叫雲烈心口燙得厲害, 他緩了好半晌, 才凝了眉眼糾正道, “那不是我的錢。”

    羅翠微滯了一滯,旋即笑着改口:“咱們家的錢。”

    慧黠水眸笑成一雙彎月,溫柔甜美得叫人能醉死了去。

    雲烈喉頭滾了好幾滾,伸手搭上她的肩頭,猝不及防地傾身過去,在她脣上輕吮一記。

    傾身的動作撕痛了他的傷處,可那痛卻被心中的甜與暖軟軟裹住。

    “往後,就全靠夫人賞飯吃了。”沉嗓微啞,輕顫。

    羅翠微做賊似地慌張四顧,見無人窺視,這才紅着臉嗔瞪他一眼,“咱們立個規矩。”

    緩過那陣痛感與輕微的暈眩後,雲烈噙笑站定,做洗耳恭聽狀。

    “往後不許、不許在寢殿之外胡亂動手動腳,”羅翠微看他的眼色就知他有鬼主意了,便立刻補充道,“動嘴也不行寢殿裏若有旁人在時,也不可以。”

    雲烈未置可否地挑起眉梢,壞笑輕聲,“若一時情不自禁犯了這規矩,會有什麼懲處”

    他的嬌妻在某些事上臉皮薄,爲了糾正他隨時不顧場合的親暱舉止,已不惜祭出“利誘”

    他能體諒她嬌羞的小別扭,也很樂意慣着她,配合她這與衆不同的“夫妻情趣”。

    “臨川軍還欠着咱們府裏帳呢”羅翠微笑哼一聲,紅臉兇巴巴,“春日裏兵部補來的錢糧,我可只扣下四成銷賬。”

    雲烈清空自家府庫貼補臨川軍已有六、七年,且十次裏有九次是沒記得在事後將墊付的錢收回來的,這回她只從一季的糧餉中扣下四成來銷了一筆,臨川軍對昭王府依然負債累累。

    “你若是情不自禁一回,我下次就多扣五車糧的錢,”羅翠微睨着他,“成交嗎”

    雲烈極緩慢地點了點頭,正色談判,“那,若是你偏要對我動手動腳、這樣那樣,那就抵回五車糧的錢,成交嗎”

    “我纔不會任意對你動手動腳,”羅翠微赧然抿了抿脣,倔強哼道,“若、若是我壞了這規矩,犯一次我就補你十車糧。”

    “成交,”雲烈淡聲淺笑,“反正我眼下尚未全然恢復元氣,本也做不了什麼大事,想來也不算太喫虧。”

    羅翠微“呿”了一聲,好笑地嘀咕,“你才真是個奸商的好苗子呢。”

    是夜,爲了“在大婚之前是否同榻而眠”這件事,兩人展開了第一回合的“較量”。

    “你有諭令護身,怕什麼”雲烈滿口誠懇地激將,步步逼近。

    羅翠微畢竟也看過些“不那麼正經的話本子”,雖她信雲烈並不會當真“胡來到底”,可她也知道,夫妻之間的胡來,在“到底”之前,其實是還有許多羞人“餘地”的。

    她嚴肅地頂着酡紅雙頰垂死掙扎,“你身上有傷,我怕睡夢中不小心碰着你。”

    “不會,昨夜和今日午歇時不都好好的”雲烈看穿了她的心思,悶笑着徐徐走近。

    “若你同意大婚之前分房睡,下一季我可以倒送十車糧的錢,”羅翠微想了想,又伸出兩隻手指,改口道,“不,二十車。”

    雲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重金利誘”。

    其實拋開他傷勢未愈不說,在大婚之前,他再怎麼也會忍下心中野望的。

    畢竟他已委屈羅翠微許多,“在大婚之前不行合牀禮”這份尊重,他必須給她。

    但他總要給自己討一些小小甜頭與福利,望梅止渴纔行啊。

    “你若實在不放心,咱們可以再加一條規矩,我若在大婚之前做了什麼你覺得不妥的事,你每回可以再扣我五車糧。”雲烈提議道。

    羅翠微眼珠滴溜溜一轉,“十車糧,再加五十金”

    她怕五車糧的罰太輕飄飄,當即加重了懲處力度。

    “你個奸商,”雲烈氣笑,咬着牙根伸出手去,“成交。”

    “這時候可還在外頭呢啊、,”羅翠微賊兮兮笑着威脅他,“在寢殿外頭動手動腳要扣五車糧哦”

    雲烈倏地縮回手,痛苦扶額。

    初戰告捷的羅翠微士氣高漲,有恃無恐地笑着走在前頭。

    沐浴過後披散在身後的如緞長髮甩來蕩去,漾起勾人心癢的毒媚幽香。

    跟在她身後的雲烈滿心煎熬地握緊了垂在身側的兩手,默默告誡自己:要剋制。

    反正大婚之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這樣那樣”。

    所以,少府的人到底在拖沓什麼

    籌備大婚儀程都三個多月了,這進度實在慢得天怒人怨

    坐在牀沿邊時,雲烈眸心一閃,計上心來。

    待羅翠微走過來打算脫鞋上榻時,他假作不經意地長腿一伸,不輕不重地踢上了她的腳尖。

    羅翠微全沒防備,整個人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他忍着傷處蔓延的痛感,順勢擁着她倒向牀榻,略略將臉偏了偏,薄脣非常“無辜”地被那柔軟紅脣壓住了。

    雲烈扣住她的腰身,閉了閉眼,待緩過傷處那陣遽痛後,薄脣貼着她的脣畔,偷偷揚起一個狡詐的弧度,“這可是你先動的口。”

    “這是意外”羅翠微一時有些發懵,又擔心自己撞到他的傷口,便輕輕掙扎着想要起來。

    可一個天旋地轉之後,場面就變成她被壓在牀榻上了。

    雲烈雙手分別撐在她的身側,徐徐壓下的英朗俊臉在她眼中投下越來越清晰的倒影。

    羅翠微目瞪口呆,眼睜睜看着他像個偷嘴的慵懶猛獸一般,緩緩低頭將薄脣印在她的脣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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