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紅妝 >第五章 怪香
    芊兒是粗使小丫鬟,沒有資格進主子的屋子,蔻兒喊她進來之前,她可從未踏進過南卿希的屋子,更別說是內室了。

    可當她從堂屋經過時,面上不但未曾露出一絲豔羨之色反倒凝上了一層青霜似的,待她進了內室看見南卿希憔悴的面容後,謹慎地問了句,“姑娘如今還用着人蔘嗎”

    南卿希見她說的鄭重,知有蹊蹺,神色一凜,道:“除了今日的,都一日不缺的用着呢,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本來紅箋是因知曉芊兒素來懂得人蔘,方纔招她進來的。

    芊兒嘆着氣,半晌方纔說道:“方纔我進來時,聞到了堂屋裏的香味似有不對之處,好像是香料之中混着很重分量的藜蘆,不過興許是我聞錯了。”

    南卿希聽說,一怔,仔細端詳了芊兒許久,喃喃問道:“綠蘿,這些日子是誰點的香”

    綠蘿略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們屋裏幾個專管香料的姊妹都留在了霂州,我又是個對香料一竅不通的,姑娘屋子裏的香素日便是交由碧玉親自管着的。”

    蔻兒又道:“這些日子碧玉姐姐感了風寒,一直病着,便將香料按分量交給了點香的小丫鬟們,也免得她們每日來回去取的麻煩。”

    紅箋面帶着愧疚,忙道:“是我疏忽了,如今在咱們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媽媽婆子都是霓州這裏的,並不是咱們從霂州帶來的。”

    蔻兒壓低了聲音忙說道:“姑娘纔回霓州,咱們府裏又新添了許多丫鬟媽媽,就連我,到如今也沒認得幾個,況前些日子又是上元節,府裏上上下下的,人多事雜,綠蘿和紅箋幾個上等兒的又都不在屋裏,力不從心也是有的。”

    南卿希只覺得頭疼,一想起人蔘和藜蘆又是一身冷汗,便撫額道:“芊兒,別的你不用管,你且告訴我,你緣何識得香料的”

    芊兒便道:“我被賣進府之前,家裏原是做香料生意的,我從小便活在香料堆裏,雖說有些罕見香料也不一定能識得明白,但是餘的倒還是能辨得一二的。”

    綠蘿這才如夢初醒般地忙道:“姑娘,我方纔回來時,因覺得堂屋裏的香味奇怪,只道是小丫鬟們疏懶拿錯香點了,讓小丫鬟重新換過了,只怕如此一來倒是打草驚蛇了。”

    芊兒擡眼看了綠蘿一眼,肯定地又道:“不,我敢肯定換上的香裏也含有藜蘆,只不過分量稍輕了些罷了,但是堂屋內的氣味恐怕是因原先那個香點的長了,以至於久久不散。”

    綠蘿聽了此話便看了看南卿希,南卿希衝她微微點頭示意,綠蘿就帶着芊兒一同出去了。

    不一會兒,那點香的小丫鬟就忐忑地攥着衣襟進來了,綠蘿、蔻兒、芊兒三人就守到了門口,院裏所有人一概不許進屋。

    那小丫鬟見南卿希正厲色正言地坐在西次間的牀上,就屏氣凜容地跪倒在南卿希跟前,南卿希見她畏畏縮縮的模樣,不免長嘆了一聲,開口問道:“香是你點的”

    那小丫鬟茫然不知,只應了,“是我每日時刻盯着,不敢等香滅了就續上的。”

    南卿希聽了就冷笑了一聲,又問道:“那香素日裏都是誰取了給你的”那小丫鬟沉默了會兒,有些膽怯,似是嘀咕地小聲說道:“每日都是碧玉姐姐親自拿了送我,這些日子碧玉姐姐身上不好,歇在屋子裏養病之前就將一連幾日的香料都交給了我,我也只是按着每日的量點着,不敢有絲毫增減。”

    南卿希臉色微緩,接着問道:“這麼說你屋子裏還有剩下的香料”

    那小丫鬟如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道:“因是姑娘用的香,不敢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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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都好生生的擱在櫃子裏鎖着,生怕有個萬一。”

    紅箋就替南卿希喊了綠蘿進來,自出去守門,綠蘿便向那小丫鬟要了鑰匙親自去取那剩下的香料來。沒兩盞茶的工夫,綠蘿就就又折了回來,兩手空空的,神色也不大好,只回了句,“櫃子裏什麼也沒有。”

    那小丫鬟被嚇得哭了起來,忙說:“怎麼會沒有,因櫃子裏放着姑娘的藥材,鑰匙便只我一個人拿着,怎麼可能什麼也沒有”

    眼見着南卿希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綠蘿也不容她多說就要拉着出去,小丫鬟突然一個激靈,拽住了綠蘿的衣角,泣道:“姐姐別把我送去教引嬤嬤那裏,求姐姐了。”

    綠蘿神色一凜,低聲喝道:“不中用的東西”

    也不知怎地,南卿希突然大聲不停地咳嗽了起來,綠蘿忙讓蔻兒進來遞了痰盂,卻偶然間看到南卿希咳在痰盂裏的一大口血,唬得綠蘿無聲無響地哭了起來,也不管那小丫鬟了。

    慌亂中紅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緊緊地拽住了小丫鬟的手,聲音冷得讓人打顫,她將臉低下去貼到那小丫鬟的耳側,“今日姑娘因你嘔了血,你若說了出去,就是姑娘無意罰你,老太太那裏你也是過不了關的,你且懸着心吧”

    那小丫鬟擡眼瞧着南卿希嘴角那一絲鮮紅的血跡,臉色蒼白得近乎如紙,也怔怔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已被紅箋喊來的婆子帶了下去。

    蔻兒便端了新茶上來服侍南卿希喝了,因問:“姑娘,方纔我差芊兒去了碧玉姐姐的屋子瞧了,芊兒回來稟說碧玉姐姐不在屋子裏頭,她正病着,天這樣晚也不知去了哪兒看那小丫鬟的樣子似是對香料丟失的事兒渾然不知。姑娘,咱們該如何是好啊”

    南卿希聽了此話急怒交集,剛順了的氣息又變得紊亂不堪,正欲開口說話卻“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濺到猩紅的洋毯上,綠蘿、紅箋、蔻兒三人都大驚不已,趕到近前,蔻兒更是立刻就跪倒在她跟前,口裏直稱着錯。

    南卿希氣喘吁吁的似乎就要脫氣了一樣,嚇得三人臉色蒼白,紅箋率先鎮定下來喊了幾個穩妥的媽媽進屋來。

    媽媽們一陣忙亂又是喂藥又是收拾了洋毯換上,南卿希那原本點漆般閃亮的眸子就變得黯淡無光了起來,紅箋扶着她進了內室,伺候着她躺到了填漆牀上歇了,鼻子裏就聞到了她身上散發着幾絲若有似無的藥香味。

    紅箋一想起這些日子的事情,就心如刀絞,見南卿希淚盈於睫的模樣,知她也心力交瘁,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病痛纏身,望向她的眼睛裏也就帶了幾分格外的哀傷和憐惜,紅箋不由長嘆一聲,伸出手來替南卿希整理了一下她散落鬢角的髮絲。

    南卿希苦笑着,眼中已噙滿了淚水,輕聲說道:“紅箋,此事只怕與碧玉有關。”

    紅箋聽她的聲音裏傷感中透着些許失望,垂下了眼瞼,只覺得自己的鬢角似乎有汗,訥訥地說道:“碧玉嗎”

    綠蘿鎮定下來後,也覺得此事與碧玉有關,於是火急火燎地帶着蔻兒親自去了碧玉的屋子,待她回來時,便吩咐蔻兒和芊兒守在門口,自己則帶着一張蒼白的面孔進了內室。

    “姑娘,碧玉沒了”綠蘿急匆匆地脫口而出道,話音未落,外面就傳來了蔻兒通報的聲音,“殷奶奶,這都已經落鑰了,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因爲蔻兒的通報聲很大,讓紅箋、南卿希忽略了方纔綠蘿脫口而出的話。

    紅箋和綠蘿只覺這個殷嬤嬤來得突然,但南卿希知道祖母的心腹殷嬤嬤深夜前來,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事,她心早已冷了,淡淡地喊道:“請媽媽進屋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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