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由詫異,雖說弘霖有時極不安分,但他絕對不會這樣不恪守規矩。 .

    大周親王建府,一旦確定了封地,若無皇帝詔令,則不得擅自離開。因玄德皇帝子嗣綿薄,理王弘胤更是早早去了南境鎮守,所以這才讓弘霖和弘佑在金陵開府。

    如今,弘霖連奏章都不遞擅自離開了京城,實在是匪夷所思。

    “讓暗衛緊緊跟着他,另外封鎖他擅自離京的消息。要是被御史臺那羣老傢伙知道了,朕耳根子又要不清淨了。”

    皇帝心裏煩躁無,一樁事未平,另一樁事又起,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自己連個傾訴對象都沒有。

    想到此處,他抓起御案的鳳玦硯臺砸了下去,那硯臺頓時摔了個粉碎,宮人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一瞬間,一股熱流像是要涌出他的眼眶,找不到那個人,彷彿自己丟失了一件心愛的寶貝。可搜遍全城,都再難尋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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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面爲了找她而翻天時,意遠正悠悠然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秦玉蓉指着她應付進宮的事,所以不敢慢待她,好喫好喝伺候着。除了每天要練那些禮儀外,她也開始讀一些詩篇,學一些技藝。

    “姑姑爲什麼不專注教我一樣樂器呢?我這才學會了彈一首曲子,您又教我吹笛子,我怕把剛學了的給忘了。”意遠趴在琴桌哼哼道。

    “大小姐以後進了宮,宮宴會是少不了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得獻技,若是前頭的人彈了古琴,小姐只能演奏別的樂器。”

    “說的也是。”意遠直起身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姑姑真是不容易,這才半個月,您把我改成這般模樣了。”

    姑姑替她整了整衣襟,笑道:“是大小姐肯用功,雖說不可能把過去十幾年落下的都補回來,但應付眼前的事還是綽綽有餘的。”

    意遠突然安靜下來,盯着腳的繡花鞋瞧,半晌,她才喃喃道:“我都想好了。”

    姑姑沒聽真切,“大小姐說什麼?”

    意遠淡淡道:“我都想好了,等進了宮,我想辦法避世,絕不到處亂跑,惹人注意。等皇帝皇后都忘了有我這麼號人,我再也不用擔心了。”

    姑姑一時有些愣怔,想不到這番話是在眼前的小姑娘嘴裏說出來的,像她這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怎會說出這樣決絕的話?

    “大小姐心裏已經有人了?”

    意遠的臉龐瞬間紅透了,眼神閃躲起來,一副心虛的樣子。

    姑姑哀嘆了一聲,“你可真像我從前的主子。”

    “嗯?”意遠的好心不由被激了起來,追問道,“姑姑說我像誰?”

    姑姑見四周並沒有別人,坦言說了:“壽安宮陳太妃,也是當今皇帝的養母。當年她也是心藏着一個人,所以根本不在意太皇的寵愛,可惜一入宮門再無離開的可能,這大好的年華葬送在了層層紅牆之內。”

    “……”

    “我倒是不想讓大小姐這般決絕,可惜帝王心深似海,根本不值得傾心去愛。大小姐懂的進宮收斂自我,是極其明智的。不過,也不能當軟弱的羔羊,任人宰割。”

    意遠忽然緊張起來,手心冒出許多汗,她怯懦地問道:“姑姑,我最近心裏還總是想他,怎麼辦啊?”

    “大小姐的心人是做什麼的?”

    意遠失落地搖了搖頭,“他騙了我,他根本沒把自己的來歷跟我說清楚,而且,他極有可能是個斷袖。”

    “斷袖?”

    “是啊。自從那一天我跟他斷絕關係以後,他再也沒找過我,可見…薄情的很。”意遠撅着嘴道,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惹人心疼。

    姑姑也皺起眉頭,“斷袖,這有點麻煩。可若是斷袖,大小姐怎麼不早和他斷了來往?”

    意遠委屈地擡起頭,“他表面挺英武的,挺有男人味兒的,我怎麼也沒預料到他會喜歡男人。幸虧我是女扮男裝認識的他,要不然還看不出來呢。”

    姑姑瞧她的模樣有幾分含嗔,便知她心百感交集的滋味,“大小姐若實在放不下他,不如再去見他一面,做個乾脆的了斷。”

    “姑姑說笑了,我現在被秦氏鎖在府裏,哪裏能出的去呢?再說了,我不想再見他了,總怕到時候更難以割捨了。”

    “那不如留一封信。”

    “信?”意遠眼前一亮,側首望向姑姑,只見她正對着自己曖昧地笑。

    這倒是個好主意,有些難以當面說出的話,便可以用這種方式告訴他。

    於是,她留下了一封信。只有當他再來找自己的時候,纔會收到這封信箋。

    意遠知道,也許這封信永遠都不會遞到他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女兒身,永遠不會明白自己對他的仰慕之情。但她已經不再哀怨了,只是她沒能在自己最好的時候遇到他,沒有勇氣當面說出這一切。

    緣深緣淺,早已註定。

    放下了心惦念的事情,似乎時間過的都快了。剩下的十多天,一晃而逝。

    這是在民間的最後一個夜晚,明天這時候,她身處森嚴的皇宮大內了。

    這一夜,意遠坐在青石階望着將盈的白玉盤,久久發呆。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意遠抱着雙腿,把頭埋進雙臂間,“不後悔。”

    “伯母很好,有爹孃照顧她。爹給娘餵了一點藥,等她明天醒過來,我們已經離開了。”

    意遠鼻頭有些發酸,“雨珉,我不想你摻和進來,進了宮很難出去了。”

    雨珉撩起袍子,跟她並排坐在了一起,“那是你,你進了宮出不來了,因爲你是要當妃嬪的人。我可不一樣,誰會注意一個宮女的存在。只要我不想在裏邊呆着,通過線人跟爹爹傳個信兒,他會去找從前的老相識,想辦法把我帶出來。”

    “常叔果然是神通廣大。既然如此,我更沒有後顧之憂了。”意遠悶聲道。

    雨珉卻並不死心,想到弘霖心是一陣酸楚。哥哥爲了找她不顧皇家規矩,擅自離開京城,短短十天從金陵到亳州打了個來回,最終卻喪氣而歸。

    “意遠,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做這個決定,真的不後悔嗎?”

    良久,意遠站了起來,攥緊拳頭道:“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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