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婆攙扶着她在地一圈圈地走,可因爲腹部太過疼痛,她的小腿都在止不住的打顫,有些站立不住。
“姑姑,不行了,我站不住了,我想回去躺着。”
產婆卻是搖頭道:“娘娘現在不能回去躺着,您這還沒到生孩子的時候呢,您現在多溜達幾圈,一會兒沒準能少受些罪。”
在這種時候,意遠不敢任性,便按產婆的話一圈圈地走,直到產婆說可以回去躺着,她才又躺到了榻。
痛感愈發強烈,汗珠不斷地從她的額頭冒出來,她十指抓緊了身下的被褥,呻吟出聲,“姑姑,還要多久…”
產婆淡定地擦去她腦門的汗,“娘娘纔開兩指,還得等一會兒,勞煩寧姑娘去膳房再拿些清淡可口的食物,怕娘娘待會兒脫了力氣。”
雨珉聞言點頭竄了出去,意遠豔羨地望着她來去自由,身體的疼痛讓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你們通知皇了嗎…”
“從娘娘開始疼痛,派人去乾清宮那邊兒傳信了,想來消息早遞出了京城,已經往皇那邊去了。”
真可謂怕什麼來什麼,弘晟一直擔心她生產時不能陪在她身邊,可老天爺偏偏這麼安排了。即便將消息遞到他面前又怎樣,他也不可能趕回來了。
“啊…”意遠逐漸開始感到自己的下半身發生撕裂似的痛,讓她怎麼躺着都不舒服。
在此時,產婆掀開蓋在她身的大紅錦被,“宮口開五指了,娘娘用力!”
意遠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結束這場噩夢,到了此刻,最初的那種害怕已經漸漸消弭,只是疼痛讓她覺得生不如死。
雨珉又端了一碗蔘湯過來,用湯匙喂她喝下大半後,聽她呻吟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戌時將過…”
戌時將過,官道飛過幾匹快馬。由於前些天雨勢滂沱,官道泥濘不堪,還沒有來得及進行翻修,所以馬蹄所踏之處,無不濺起泥水。
弘晟勒緊了馬繮,頂着夜色朝金陵疾馳而去。所幸揚州與金陵只隔了一條江,過江後離金陵城便不遠了。
而此時金陵城門的守兵已經困頓不已,正欲放下吊橋,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喝,“不要!”
守兵向前推了推火把,卻見一隊人從遠處疾馳而來,爲首者的姿態尤爲英武驍勇。守兵知道他們不是尋常人,遂還算客氣地問:“何人?”
羽林軍將領舉起御劍,劍柄的金雕龍頭十分眨眼,他高聲道:“御駕在此,快放吊橋!”
守兵嚇了一跳,麻溜地竄過去放下吊橋繩索,弘晟在馬背拍了一掌,那馬兒便朝城內飛馳過去。
進了金陵城,弘晟似乎感覺自己心情本能地放鬆了些,接下來進入皇城也快了許多。他不顧規矩地騎馬飛奔至翊坤宮門前時,只見裏面燈火通明,喧鬧不已,他便知道自己趕了。
“皇!”
宮女們的驚呼傳進意遠耳朵裏,像是給已經迷失了的她指明瞭前進的方向。她側首過來看,果真看到他風塵僕僕地站在寢殿門口。
孩子的聲音不算特別洪亮,產婆看着孩子,本能地喟嘆一聲,“是小皇子…這,這孩子怎麼這麼小啊…”
這個功夫,弘晟已經跑到了意遠榻前,他攥她的手,“意遠,我來了,我來了!”
意遠睜開迷離的雙眼,眼角滑落的淚與汗水混在一起,“弘晟…我不是做夢吧,我真的沒有在做夢吧?”
弘晟垂首貼她的額頭,“當然不是在做夢,我在呢,你伸出手摸摸我,知道不是在做夢了。”
意遠喜極而泣,“是男孩…我生了男孩…啊!怎麼又疼!”
她的臉皺成一團,又成了生下孩子之前的那種痛苦狀態,弘晟站起身來反問產婆,“這是怎麼回事!”
產婆立刻到意遠榻前,在她肚子周圍按壓幾下,“皇、娘娘容稟,娘娘懷的是雙胞胎,肚子裏還有一個呢。難怪…難怪剛纔先出來的小皇子那麼小…”
弘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那你還不趕緊接生!”
意遠的好心情瞬間沒有了,剛纔生一個夠她累的了,現在又要生一個,她實在是沒力氣了。
產婆猜到了她心裏想的,安撫說,“娘娘無需擔心,下面這個孩子好生了。您聽婢子的,用力…換氣…用力…”
倒真如她所言,沒用太長時間,另外一個孩子也面世了。
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懷了一對淘氣包,似乎可以預見不久的未來,這皇宮該是怎樣雞飛狗跳的一番場景。
“娘娘也看過兩位小皇子了,您現在該好生歇着,婢子們把小皇子先抱過去了。”
意遠尤戀戀不捨,扒着襁褓看皺巴巴的小嬰孩,“他們這麼小,你們可要好好照顧他們。”
奶孃們掩嘴偷笑,當了孃的人還這麼的小孩心性,將來肯定能和孩子們打鬧玩到一起去。
翊坤宮的喧鬧漸漸散去,宮人們折騰一宿也都下值了。意遠累極呼呼睡了過去,弘晟躺在她身側,卻一夜未眠。
妻兒平安,他的一生都圓滿了。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還遠沒有到安逸無憂的時候。經過這場澇災,大周恢復國力至少要三到五年。更讓他憂心的,則是北境勢力分佈和相應的後宮利益。
半夜時分,意遠悠悠想來,看到他半倚在榻邊,“你怎麼不睡啊…嘶…”
“又扯到了傷口了?”弘晟連忙俯下身去看她,“要緊麼?要不朕傳醫女過來瞧瞧?”
“不用!剛生完孩子還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別大驚小怪,這會兒人家都睡了。”意遠嗔怪,“倒是你,從災區趕過來用了一宿,累的不成樣子,這會兒怎麼還對着帳頂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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