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揚心中暗笑,這個王知縣膽子還真大,竟敢慫恿農戶種植葡萄謀利,本想借機收取高額的賦稅,弄些政績給上面瞧瞧,沒想到現在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華夏土地自古以來都是以農爲本,敢這樣劍走偏鋒的縣官還真是舉國少有。
陳主簿藉着酒勁越說越來勁,甚至直呼起王知縣的名字:“他王仲言就是個官迷,不懂農桑偏偏還要瞎出主意,我當初反對他就是聽不進去,現在好了!事情一旦鬧到知府大人那裏,我們兩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農桑一事歷來朝廷最爲看中,是地方官員考績的重要內容,要是還拖着不想辦法去解決,估計咱們這官便是當到頭了嘍。”
說完這些話,陳主簿就有些後悔了,他不該在百姓面前說這個的,便道:“今天酒喝多了,說起胡話來了,小夥子你就當沒聽見吧。”
葉明揚笑着點點頭,隨後道:“陳主簿,能不能去找找有實力的商家富戶,想辦法廣開一些銷路。”
陳主簿搖頭道:“沒用的,今年的葡萄田都是特大豐收,多的實在是無法想像,周邊地方的情況跟我們這一樣,想運到外省去也不行,一個是人力運力嚴重不足,另一個是時間不夠,新鮮葡萄經不起暴曬,只怕還沒到地方,葡萄就全爛了。”
說完,陳主簿拿起酒壺想要倒酒,可是發現酒壺裏連一滴酒也沒有了,立刻顯得煩躁起來:“怎麼就沒有酒了?”
本來葉明揚也在思索葡萄的銷售辦法,突然被陳主簿這句話所啓發,爲什麼一定要賣掉葡萄呢,咱們可以自己留着用呀。
葉明揚立刻問道:“陳主簿,既然賣不了,我們可以把葡萄製成葡萄酒呀。”
陳主簿看着葉明揚的興奮樣子,立刻笑了,便道:“小夥子,你以爲我沒想過此法嗎?可是制葡萄酒,說的輕巧,誰會呀?”
葉明揚大喫一驚,不會吧,沒人會釀葡萄酒?
據他所知,在漢朝時期,張騫出使西域就帶回了葡萄和釀製葡萄酒的工匠,那時,華夏地區就開始了葡萄栽培和葡萄酒的釀造,一些邊遠地區還時常以貢酒的方式向後來的歷代皇室進貢葡萄酒。怎麼現在卻說沒人會呢?
詢問陳主簿後才知道,漢朝滅亡以後,華夏由於戰爭和朝代更替等歷史原因,雖然葡萄栽培與葡萄酒釀造等技術便逐漸在退化,雖然在唐代時曾取得過比較輝煌的成績,但是,那也是距離大梁近五百年的時間了,現在的葡萄栽培技術雖然還在,但葡萄酒的釀造技術幾乎已經失傳了。
陳主簿又道:“據我所知,南方這邊會釀葡萄酒的還聽說過,陝西一帶有人會,可據說那些人都是祖上在皇宮裏做過事的,這一時半會兒我們上哪去找人呀?”
葉明揚指着自己,笑道:“陳主簿,我如果說我會釀葡萄酒,你信嗎?”
陳主簿也笑了,他站起身來道:“今天酒喝的有些多了,大家都說胡話了,我還得去瞧瞧衙門那邊的情形。走了,小夥子,老夫多謝你的款待。”說完,陳主簿便慢慢走出了院子。
雖然陳主簿不相信葉明揚的話,但葉明揚也沒有閒着,他從葡萄酒的事情上敏銳的察覺到了商機,這應該是個賺錢的好機會,自己不是要買小島嗎?現在不賺錢,將來拿什麼買小島?
葉明揚腦中不斷回憶着釀造葡萄酒的工序和步驟,他前世的老家就是開葡萄園的,自己動手釀造葡萄酒那根本是家常便飯一樣,大梁除了外邦進貢皇室和通商而來葡萄酒外,基本上沒聽說過有誰能自釀的。也就是說,如果他能成功釀造出葡萄酒的話,那將是極爲廣闊的一條財源。
說幹就幹是葉明揚的風格,他立刻就上街去買葡萄。
走到衙門口附近的街道,就有好多農戶挑着葡萄在叫賣,價格低的可憐,一斤纔要十二文錢。
回到家後,葉明揚馬上開始興致勃勃的製作起葡萄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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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知縣終於出面說話,他將幾個爲首的里正聚到一起,同陳主簿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算安撫住他們,並保證一定會想辦法找到葡萄的銷路,幫農戶們將果子銷售出去。
里正們商量後最終同意,葡萄還有半個月就要全面上市,半個月後若是王知縣還沒想到解決辦法,里正們就會聯名上書,直接告到知府那裏。
王知縣最害怕的就是這事兒捅到上官那裏,到時候別說升官晉級,多年在浦縣的經營也將毀於一旦,任期一滿怕就要捲鋪蓋歸田去了。
雖然衙門口的農戶們已經散去,街道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可是王知縣的心裏卻根本沒有底。
時間這時候就像百米衝刺,“嗖”的一下便過去了十來天,眼見着就到了最後約定的期限,陳主簿一早就趕來衙門跟王知縣碰頭。
“陳主簿,那邊情況怎麼樣了?”王知縣急迫的問道。
陳主簿一臉的疲態,搖頭道:“大人,附近的縣下官都已經去過了,怎麼說呢,一個字......難!”
“什麼?”王知縣急道。
陳主簿說道:“咱們臨縣去年也有許多種葡萄的農戶,現在也正愁着葡萄的銷路問題,他們當地的商戶連自己本地的葡萄都銷不過來,根本無暇幫咱們處理葡萄呀。”
王知縣聽完後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絕望道:“完了完了,這可如何是好呀?”
陳主簿忙問:“大人,伍員外這邊怎麼說?”
王知縣無力道:“伍員外倒是沒有沒推辭,說只要葡萄運來了,他各地的店鋪都會全力售賣,可現在的問題是葡萄太多,價錢太賤,根本沒法讓那些農戶們回本呀。”
陳主簿聽完沒有說話,保持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王知縣突然一下直起身子,先是看了看四下無人,接着便盯着陳主簿的眼睛,低聲道:“陳主簿,要不咱們先從賬上支些......”
陳主簿大驚,連忙堵住王知縣說出下文,大聲喝道:“王大人慎言!”
接着,陳主簿突然一改往日語氣隨和的樣子,此時的眼神透着厲色,語氣也異常的剛硬,他警告道:“王大人,你我同僚多年向來默契,但十分輕重緩急,此念,萬萬不可動!作爲同袍,下官可不想看見王大人的餘生都在牢獄中渡過!”
說完,面色又慢慢的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王知縣從未見過陳主簿這般神色,也是嚇得心中一哆嗦,隨即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離譜了些。
“老陳你說的對,是本縣一時急得糊塗,失言了。”王知縣沮喪道。
說起性格,王知縣同陳主簿其實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人,王知縣色厲內荏,雖然外有強形,但卻內心怯懦;而陳主簿恰恰相反,外表看來與世無爭,但一旦遇到原則性的問題,他卻會毫不猶豫的維持己見,堅守底線。
兩位縣官又陸陸續續的商議了好久,一直臨近午時,依然還是沒有想出什麼好的對策。
陳主簿見王知縣已經變得意志消沉耗了,覺得再耗下去也沒辦法找到解決辦法,便起身告辭離開。
一出縣衙,就見沈小豹跟了上來。
“陳主簿,葉先生讓我來請你去喝酒。”
“沈捕頭,我哪來的心情喝酒呀,你別煩我,快些走開。”
沈小豹湊近他耳邊輕聲道:“葉先生說,請您喝,葡,萄,酒!”
陳主簿猛的側頭盯住沈小豹,驚叫道:“什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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