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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再擠了, 不要再擠了,我女兒快要摔倒了”

    “誰誰踩了我的肩膀”

    “啊”

    江煙一隻手撐在窗邊, 眼睛望着窗外,眉心微皺。

    他與梁之平不同, 梁之平武功平平, 習武也只是強身健體。他是實打實站樁練武過的, 身負內力, 目力較常人要強, 方纔已然看見好幾個黑影略過人羣飛往遊舫的方向。

    不過江煙的心焦不在於此, 對方雖然曾經向他們射過數只箭羽, 眼下卻似乎沒有過來的想法。江煙更多看到的是江邊人頭涌動, 彷彿另一條河流, 其中的水花前仆後繼,互相擠壓。此時已經有好幾個人被擠得掉下江裏了,還有的人不慎摔倒, 被人羣一踏,就再不見了蹤影。

    梁之平雖然看不清下面的具體情況,但他好歹跟江煙是發小, 此時藉着月光看見江煙臉上的神情,立即明瞭道:“你想去救人”

    江煙嘆道:“這是自然,只是”他說着, 目光往商寧身上瞟了一眼。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 這一瞥也很快速, 十分隱晦。不過商寧對江煙的目光分外敏感, 當即就明白他師兄是在顧忌他的安危,他不想成爲江煙的負擔,便連忙道:“師兄不用管我,我能管好自己的,我可以躲起來,不跟別人走”

    一隻手輕輕落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他的頭髮。

    黑暗中,江煙在他上方道:“怎麼能不管你呢,你可是我小師弟。你的安危在我這裏是第一位。”

    商寧張着嘴停下來。

    “而且也不全是因爲你,你不要多心。”江煙道,他看着窗外,“我現在不是很確定方纔那幾只羽箭的目的,所以不能貿然出手。”

    梁之平轉了轉眼珠道:“你是說,這也有可能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江煙道:“對,我不知道對面的人到底是因爲我們三個人在這才射的這幾隻箭,還是因爲望江樓這邊的燭火。”

    梁之平道:“也就是說,對方也有可能只是想讓煙波江這邊陷入黑暗,然後再趁亂動手”

    江煙剛想點頭,又想起來這麼黑對方看不見,便道:“對,我剛纔看見好幾道黑影往遊舫那邊去了。”

    兩個人話還未完,便聽得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聽着聲響大概有十數人。

    江煙在暗夜中神色一凜,立刻將商寧攬到了自己的身旁。

    梁之平從旁道:“不怕,應當是下面的家丁上來了。”

    江煙這纔想起他們來時還帶的有家丁。果不然,腳步聲越來越近,剛走到樓梯口,他就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緊張道:“少爺,梁公子,我們方纔聽見羽箭破空聲,轉眼就看見三樓燭火滅了,連忙趕上來,不知少爺和公子怎麼樣”

    另一邊的也有人連聲道:“少爺,梁公子,你們可有受傷”

    梁之平索性替他倆答了:“沒有受傷,只是現在暫時不能點燈。”

    江煙聽到這裏才稍微放下心來,他攬着商寧,把他交到梁之平手上,道:“你幫我看着商寧。”語罷,他又低聲在梁之平耳邊道:“小心這裏的所有人,萬一這裏面混的有別的人。”

    梁之平奇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謹慎了”

    江煙道:“畢竟事關我師弟,決不能叫他有事。”他說完,又摸了摸商寧的頭,道:“你自己也要機靈點兒,知道嗎”

    商寧應了一聲。

    梁之平道:“你去吧,我馬上叫人去通報我。今天這麼大的日子,江邊突然黑了,我估計我爹他們應該也知道了。”

    江煙點點頭,這才轉過去縱身一躍,腳上一蹬窗邊,施展輕功越窗而下。

    梁之平立刻令身旁的人去通知寧州知府。

    江煙在望江樓上各個檐腳借力,最後幾個起落穩穩站在地上。

    人羣仍然十分擁擠,許多人根本不是自己在走路,而是被迫在走路。一個少女的脖子被人的胳膊槓住,身後又有人不停地在推她,她整個人在暗夜裏向後彎成弓狀,尖聲道:“別再推我了能不能把你的手拿開,我要摔倒”

    她話還未說完,橫在她脖子下的胳膊突然動起來,後面的人一推,她直接往下摔去。前面有了空缺,後面的人連忙擠上,那少女感覺下一刻自己就要被踩得粉身碎骨。

    突然一隻手從斜刺裏伸過來,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拽了一把,直接脫離了方纔可怕的幾乎要將她碾碎的人羣。少女擡頭一看,就見月色下一個頎長的身影扶住她,道:“姑娘沒事吧”

    那姑娘深吸一口氣,道:“無事,多謝公子搭救。”

    江煙沒有過多的時間同她說話,便道:“姑娘在這等一等吧,別亂走。現在這個情況很危險。”

    他說完,就見面前的人點點頭。

    江煙想着方纔的情況,覺得還是要有照明的光亮。只是現在不清楚什麼情況,也不知道點了光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他正想着,就聽見一聲驚呼,然後是“撲通”的水花被激起的聲響。

    有人落水了

    江煙怒道:“都別擠了人都掉下去了還擠”他喊的這一聲用了內力,聲如洪鐘,響徹整個煙波江邊。

    有的人被鎮住,有的人則仍是不死心,仍然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地繼續往前擠。江煙足尖一點,凌空而起,伸手將離得最近的,方纔將胳膊橫在那少女脖頸下的人直接拽了出來。

    江煙無視對方色厲內荏的叫喊,當場拿住了對方肘關節,只一旋一擰,尖利的刺耳的痛呼就傳遍了人羣。江煙喝道:“誰敢再擠,我就像這樣打斷他的胳膊”

    人羣頓時安靜下來。

    其實江煙並沒有把對方的胳膊打斷,他所學的功夫是擒拿,這一手是關節擒拿裏的,只是使了點勁將對方的胳膊拉脫臼了而已。不過在場都是普通人,基本沒學過武藝,也看不出來什麼,如今聽到這人叫的這樣慘,那些有些心思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江煙往江邊跑了幾步。他先前聽到有人落水,便想要過去看看人怎麼樣了,能救便趕緊救起來。

    他正望江裏仔細瞧着,面前的水面上就忽然嘩啦一聲,水花四起。江煙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就見一個人破水而出,還順帶扔了個人上來。爬上來的那人還笑道:“江公子好手段,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威風。乾脆以後別叫玉面公子,就叫玉面羅剎得了。”

    這聲音實在耳熟,江煙一聽便驚訝道:“邢止”

    那從水裏起來的人擡起臉來,江煙藉着月色看了眼他的相貌,頭髮散亂,高鼻深目,嘴角一抹斜斜的笑容。可不就是這兩年曾陪他往西北大漠走過一遭的“惡鬼”邢止

    江煙下意識脫口道:“你怎麼在這裏”

    邢止聽到他的問話也不禁一愣,低聲反問道:“你不知道嗎傳說神陽譜在金陵現世了。”

    梁之平早就知道江煙回金陵城來了,只是想着對方剛從外面回來,肯定想好好休息幾天纔沒來找他。沒想到江煙這一休息,直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到今天七夕都過午後了江煙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梁之平乾脆找上門來。他與江煙從小相識,是能互進對方府上垂花門的交情,因此他也沒有什麼顧忌,直接闖進門來。

    他走進內院,要進江煙門的時候,旁邊一個眼生的小子一直在攔他。他心裏不高興,直接把對方推開,就進了房門。沒想到江煙竟然真的現在才起,現下正撐起身子看過來。他一頭極黑的發如雲霧鋪下來,雪白的裏衣敞開了點,面上睡得紅撲撲的,一雙眼尾極長的眼睛半睜半閉,內裏一片水盈盈的光亮,有點剛睡醒的茫然。

    時隔兩年多再見,梁之平沒想到他這個兄弟是越長越往妖豔的方向去了。這一眼望過來,真有那史書上禍國妖姬的風采。

    梁之平道:“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睡,晚上你還睡不睡了”

    江煙不理他,自己坐起身,把他小師弟招過來往懷裏一攬,在他身上摸了摸,問道:“他剛剛傷着你了嗎”

    商寧被江煙半抱在懷裏,聽着耳邊他剛睡醒還有些沙啞的聲音,心裏有點不自在。他見江煙一雙琉璃似的眼睛還望着自己,便搖了搖頭。

    江煙這才把目光分一點給旁邊的梁之平道:“你來找我幹什麼”

    梁之平見他斜着個眼睛,連忙道:“今兒的七夕,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語罷,他又想到剛纔自己下手確實有點沒輕沒重,便涎着臉笑道:“咱都兩年沒見了,我心裏想你,急急忙忙趕過來。我也沒把這小娃娃咋樣吧,你倒好,不來看我也就算了,現下見了面,張口就這麼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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