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着墨存寺,在墨存寺山的山上山下,都遍佈着各式各樣的生意,還住有不少人家;而且從山巔往下看,那些居家房屋較密集的地方好像一個一個的村寨。但是實際上,到那兒一問便知,他們多不是一個地方的人,口音多不相同;他們或者來自天南,或者來自海北。他們住的房屋確是他們自己建的,但是可以看到他們各自的門口多有生意幌子;不過到了晚上,那些生意幌子多會被他們各自撤去。他們入夜撤幌子的原因,不知情者還以爲他們表面上所說的什麼怕下雨淋着或者怕被風颳跑了;而知情者都知道,那是怕他們的仇家、冤家上門找事,或者怕無事生非的人去他們的門上找茬。
戶籍管理基本上與王權的誕生同步,即便是稍晚,也晚不到哪兒去。史前文化裏未必有戶籍管理;戶籍管理定與王權的產生、發展有關。雖然如此;人口遷徙卻給歷朝歷代的戶籍管理帶去了不小的麻煩,尤其是自然災害、兵燹和戰爭的衝擊給戶籍管理帶去的混亂,而王權對土地、山地、林區、草場、沙洲、河道、灘塗等等地方管理上的失控,恰恰給那些謀生的人們製造了無限量的生存空間。
墨存寺山的山上山下生意人的聚居而不成村落,無可厚非。
村或者寨與生意人的羣聚是有區別的。村寨是民族成員生存發展的基本單元。本民族成員在其所聚居的區域村或者寨,使用着、創造着、繼承並傳播着體現其本民族特色的文化,具有相對比較明顯和明確的、無差別的特色;就其操縱的語言而觀,非南轅北轍的不一個調,且其他文化內涵也具有可考的一致性。生意人的聚居與村或者寨不屬。
“蝸”好像很傻很笨,但卻相當聰明。他驅趕着近二百匹騾馬離開鳩王寨之後不是躲着村村寨寨走,而是哪兒有村寨往哪兒去;且每進一個村或者寨,都高聲吆喝“賣騾馬”。這樣,他去到墨存寺山下的時候,被牽在手裏的牲口就只剩兩匹看上去還有點病的瘦馬;但是他在懷裏卻揣了一大疊子寶鈔。
有道是:手裏有錢,不愁喫穿;手裏沒錢,喫穿都難。所以,“蝸”一到墨存寺山下就住進了一個名叫“紫東來”的在當地不錯的客棧。
“蝸”牽着兩匹瘦馬去到客棧後院,給客棧裏的一位照護客人牲口的老師傅一點小費,叮囑說:“師傅,勞駕勞駕把我的這兩匹馬喂喂好,最好能幫忙找個獸醫來看看我這兩匹馬是不是有什麼病,怎麼這麼瘦”
老師傅說:“我先看看吧。”
“蝸”好奇地問:“老師傅能給馬匹看病”
“咳從我爺爺那輩兒就給東家照看牲口,到我這一輩兒,還是給東家照看牲口。這牛啊,馬啊,騾子啊,驢啊,有沒有什麼毛病,只要給我一看,八九不離十就能看出個究竟來。”老師傅說。
“老師傅,那真太好了那就勞駕您給看看吧,我少不了您的費用。”“蝸”高興地說。
“蝸”在正規場合說話的時候是娘娘聲,而且眼帶淚光;但在非正規場合說話,那還是顯得非常快樂和開朗的,而且說話聲也不低。
老師傅對“蝸”的馬匹看過眼睛又看馬口;檢查過後,“哈哈”一笑,對“蝸”說:“客官,您這兩匹馬只是缺乏營養。如果有好草料供養着,您這兩匹馬那可都是上等的良馬啊”
“蝸”聽師傅那麼一說,激動得不能行,忙給師傅揖禮深躬:“師傅,謝謝”
師傅給“蝸”一抱拳:“客官,不必客氣這都是些小事。您把馬匹放到我這兒,您就是不讓我查看,我也得查看。因爲,萬一您的馬匹有個三長兩短的,咱也好把話說個清楚明白。”
“那是那是。謝謝師傅請問師傅貴姓”
“張師傅,這是一百文錢。”“蝸”從懷裏摸出一張寶鈔遞向張師傅,“謝謝您幫我查看這兩匹馬”
張師傅忙推辭拒絕說:“客官,您客氣太客氣了看牲口是我幹這個活應盡的義務,我不能接受您這錢”
“張師傅,您別推辭我還求您有事吶”“蝸”把錢塞進張師傅手裏,又按住張師傅的手,把錢往張師傅的手心裏握了握,“我在貴客棧要住一段日子,勞駕您把我這兩匹馬養養好,要上好的草料。需要多少錢,日後結賬。您看怎樣”
“那敢情好”張師傅高興地說。
“所以,這錢您就不要客氣地只管收下就是了”“蝸”說着,又拍了拍張師傅的手。
“那行。我就不客氣了”張師傅說着,揭開脖子下的兩個衣釦,把手裏的錢塞進了懷裏,又扣上了衣釦。
“張師傅,再麻煩您一下打聽一件事”
張師傅“哈哈”笑了笑,坦直地說:“只要我知道的,甭說一件,就是一百件,那也不叫個事兒啊”
“張師傅,是這樣。我初來乍到貴地,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占卜算卦的”“蝸”問。
“有啊。就在往山上的寺院的山道入口旁邊那兒有一個,聽說算得還挺靈的。”張師傅爽快地說。
“蝸”向張師傅一抱拳,“謝謝張師傅”
“蝸”把話說完,轉身就走。
張師傅在“蝸”的身後高聲說:“客官估計您現在去他不會在那兒他只在那兒半天時間,晌午已過,他就收攤兒走了”
“蝸”沒有應答張師傅,只是邊往前走邊微笑着向張師傅抱了抱拳。
“紫東來”客棧對客人不提供“特殊服務”。“蝸”覺得好長時間沒碰女人了,身體裏的血管筋絡都是緊繃繃癢癢的;所以他想到客棧外邊蹓躂蹓躂,碰碰運氣。
說來也巧。
“蝸”剛出客棧,就見一個小餐館門口立着兩個伸手向進出餐館的客人乞討的女人。這兩個女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相互攙扶,顯得即可憐又無助;而進出餐館的客人幾乎無人搭理她們,至多也就是瞥她們兩眼。
“蝸”剛去到那兩個女人旁邊,從餐館裏正好出來一個夥計站到那兩個女人面前。
餐館裏的那個夥計揚手轟趕着那兩個女人:“滾滾滾哪有對着餐館要飯的道理你們還懂不懂規矩”
“蝸”停下腳步,看着那兩個女人,接過餐館裏的那個夥計的話,問:“夥計,怎麼回事”
餐館裏的那個夥計一見到“蝸”,忙滿臉堆笑,躬身道:“客官,您裏邊請”
“蝸”沒搭理餐館裏的那個夥計,上下打量着那兩個女人,眼睛忽然一亮,發現這兩個女人除了沒有打扮外,原來還是兩個氣質姣好的女子。
這兩個女子不管“蝸”怎麼看她們,同樣的依舊低聲下氣地伸着手對“蝸”求乞說:“大哥,行行好吧”
“蝸”轉臉對餐館裏的那個夥計說:“請她們倆進去,飯錢我管了”
餐館裏的那個夥計忽然直起腰板,好生驚訝地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那兩個女人,但沒吭聲;接着又忙躬身朝向“蝸”,臉上堆起笑問:“客官,您這是”
“蝸”把臉往上一仰,示之以鼻而又不慍不怒地低聲說:“我不是說了嗎請她們進去,飯錢我管了”
“好好好。客官,悉聽您吩咐”餐館裏的那個夥計對“蝸”把話說完,身體往後撤了撤,給那兩個女子讓開道,且躬身對那兩個女人說,“兩位貴客,您們裏邊請”
那兩個女人對餐館裏的那個夥計欠了欠身,各自低聲說了句“謝謝”,便跟在“蝸”的身後進了餐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