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緊鎖着大門。
若不是柳氏很確定看到黃氏回來了，楚然多半會以爲家裏沒人。
敲了半天門沒人迴應，楚然直接跳上牆，翻了進去！
屋門從裏面反鎖着，楚然也顧不得太多，直接一腳給踹開了。
裏面的黃氏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吊在了房樑上，剛剛踢翻了腳下的凳子！
楚然來不及多想，從藥箱裏取了把手術刀，直接扔了出去。
房樑上的繩子被割斷，黃氏從半空掉了下來。
楚然上去接住她。
還好，吊上去的時間不長，黃氏還沒有失去知覺。
她躺在楚然的懷裏劇烈的咳嗽着……
“你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想不開呢！我都告訴你了，要是找不到活計，就回來找我，我幫你們娘倆謀一份生計！”
楚然有點生氣。
有什麼困難你說啊，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尋短見，真是讓人窩火。
“虎兒呢？你把他送到哪裏去了？”
她也不管黃氏還在撕心裂肺的咳嗽，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大聲質問。
“我跟你說啊，趕緊的把他找回來，需要多少錢直接跟我說。
哪個孩子沒了親孃能過的好，你這是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裏推啊！”
想起早上虎兒那不情不願的表情，很可能是被黃氏以爲他好的名義給送到別人家了。
一提到虎兒，黃氏終於有了些反應。
她努力止住了咳嗽，眼淚順着面頰源源不斷的滾落下來。
“我……我對不起虎兒，這些年讓他看到了我那般不堪的一面，到頭來……咳咳咳……”
黃氏漸漸緩過一口氣來，傷心欲絕！
“到頭來我還是沒能力養活他。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到了那家可以有機會讀書考功名，肯定比跟着我好……咳咳……”
“你糊塗啊！”
楚然不知是該同情她還是該罵他。
“沒有孩子嫌棄自己親孃的，只有孩子記恨親孃不要他的。”
楚然自己就是個孤兒，很能理解被自己父母拋棄的感覺。
哪怕他們其中的誰站出來跟她解釋一句，當年爲什麼狠心將她拋棄在孤兒院門口。
她心裏也不會積壓這麼多對親生父母的怨恨。
當然，還有她對親情那無邊的渴望。
若不然穿過來時柳氏對她那一點點的好，就讓她甘之如飴、無怨無悔的留下來幫助謝家渡過難關。
“將來虎兒若是長大了，想起那個狠心把他扔給別人的娘，你猜他會怎麼想？
他體會不到你爲他將來着想的良苦用心，只會覺得自己的娘根本就不在乎他，把他像個小狗小貓一樣丟給別人去養。
你問過他願不願意跟着那家人嗎？
你怎麼就能確定人家能善待你的孩子？
萬一他們虐待虎兒，不給他喫飽穿暖怎麼辦？”
楚然的靈魂拷問，終於喚起了黃氏心裏的母性和求生欲，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想趕緊把虎兒接回來。
“虎兒，對不起，對不起……是娘沒用，是娘太軟弱了！”
她早上帶虎兒去那家時，只說她要去找工賺錢養活她們娘倆，讓虎兒好好在他們家待一天。
虎兒一直滿臉害怕的央求她趕緊回去接他。
若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打算回去，而是不要他了，不知道會多麼傷心難過。
楚然說的對，她不能確定那戶人家能不能善待虎兒，更不能確定虎兒能不能原諒她。
她不能就這麼沒用的去死，爲了虎兒，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楚然一路跟着她跑了十多里路，才找到打算收養虎兒的人家。
黃氏心情複雜的敲了敲門。
一個滿臉怒容的婦人開了門。
“怎麼是你！”
接着又氣哼哼的甩了甩袖子。
“趕緊把你兒子接走吧，老孃是伺候不了了。從你走了就一直在嚎，說什麼也不聽，給東西也不喫！
再這麼下去，不是他先餓死累死就是我先煩死了！”
這個婦人顯然是沒生養過孩子的，一點兒耐心都沒有。
“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我來就是接虎兒回去的。”
黃氏見是這個結果，不由心裏鬆了口氣。
她來這一路上還一直擔心主家不同意放人。
那婦人心焦氣躁的瞅了瞅她：
“你們娘倆這一個一個鬧的！是耍着我玩兒呢！”
上火歸上火，婦人想想這一上午拿虎兒一點辦法都沒有窘迫。
還是轉身帶着黃氏和楚然進門接虎兒，邊走邊抱怨道：
“我早就跟我們家那口子說要抱就抱一個還在襁褓裏的，不認人，誰養大的就跟誰親。他非得給我找個這麼大的，說小嬰孩不好養活，不如大一點的皮實。
結果你看看，就這樣了！
這一上午給我煩的呀……”
婦人一路罵罵咧咧，黃氏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聽着。
如今要她做什麼都行，只要把她的虎兒還給她。
虎兒哭了一上午，已經筋疲力盡聲音嘶啞了，看見黃氏出現在門口，立馬從牀上滾下來撲進她懷裏。
黃氏也是淚流滿面。
這才知道楚然說的一點兒都不錯，沒有哪個孩子願意離開親孃到別人家去生活。
“喲，還真是養不熟的狼崽子，忘了一上午誰對你噓寒問暖給你做好喫的啦！”
婦人看這情景有點眼熱。
她不能生養，這些年看到這母慈子孝的情景就覺得牙酸。
“這位嫂子，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這些碎銀子給你買茶水，全當給你照顧虎兒的辛苦費了。”
楚然不想再聽她絮叨，塞了幾塊碎銀子給那婦人。
婦人掂了掂，差不多有一二兩的樣子，心裏總算平衡了一點兒。
“帶着孩子快走吧，省的我一會兒後悔不想放他走了。”
說實話，虎兒長的真不錯，圓臉大眼睛，十分可愛。
若不是一直不停的哭的讓她頭疼，婦人還真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黃氏聽了這話趕緊抱起虎兒，給婦人施了個禮，匆匆走了。
回到家，虎兒早就睡着了。
楚然把她想讓黃氏幫忙釀酒的事情跟她說了，黃氏欣然同意。
“你要是繼續留在黃石村怕別人說閒話，也可以帶着虎兒搬到肅州去，反正賣酒都是在那邊。
如果一切順利，我想把做酒的作坊都開到那邊去，畢竟在黃石村，大家都知道謝家是流放來的，不大方便。”
黃氏卻擦擦眼淚搖搖頭：
“我就在黃石村吧，閒話我都聽膩了，傷不到我。謝家不能離開黃石村，你老去肅州也不方便。
把作坊放到我家來吧，我現在是良籍了，不怕他們查。”
楚然一想，這的確是個好主意！